小引 無知者無罪“又一顆魂,消散了……”漆黑的夜幕中,手提油燈的佝僂老人獨自一人,頹然倚行。
“咚,咚,咚。”
乾朽的柺杖無力敲擊著地麵,就像無能者失意時的捶胸頓足。
星星點點的紫,縈繞在燈燭周邊,悉心聆聽著那絕望之音。
一根木杖,一點燭火,卻是老人此刻所能依賴的一切。
不一會兒,老人像是走累了,手撐著柺杖,倚靠著枯木,艱難坐下。
枯藤、老樹、昏鴉……老人抬起頭,透過陰翳的天空,所見不過是無儘的黑暗。
“唉……”千言萬語化作一聲輕歎。
天冷了,夜己深。
老人羸弱的身體不住地顫抖,嘴唇哆嗦著。
到底……是哪步走錯了?”他百思不得其解。
輕拂著油燈,慈愛的目光,注視著捧在懷中的油燈。
“你們,也註定是要離開我的,對嗎?”紫色星點晃了晃。
然而,什麼東西,在老人眼中褪去了。
他那無神的眼睛變得空洞。
緊接著,他消瘦、枯老的身軀一點點化作塵埃,飄落……“嘩啦!”一瞬間,無數紫光打著旋兒飛上天空,帶著曾經的殷殷希冀,隱入黑暗中,不見了。
落葉歸根。
———————分割線———————王啟粼很苦惱,非常苦惱。
一早,“守魄人”坐化的悼音就傳遍了全城。
更糟的是,“箴”也開始行動了。
此多事之秋,如何能讓他這麼個普通人擔起重任?“父親,”王啟粼閉上眼睛,苦澀一笑。
“我不過是”去濁“罷了……”王啟粼是土生土長的農村人,麥田的孩子。
他自幼便與父親相依為命,從金黃的穗末裡得到哺養。
可如今,麥田不再,家鄉無音,他也就成了蘆葦地裡一棵孤苦伶仃的野麥苗。
那些溫馨,那股清香,也隻能靠模糊的回憶來填補。
“不,先生。
您不僅僅是”去濁“。”
渾厚有力的中年男聲響起。
“您還揹負了〈守魄〉,這就使您不再平凡,甚至於偉大了。”
王啟粼腦海剛剛凝實的那個偉岸身影被這聲音強行驅散。
他迷茫了,又有點彷徨。
他站在原地,靜靜地佇立,試圖找到一絲屬於這個世界的感覺。
但……“在協議上簽字吧,先生。
這是〈守魄〉既定的職責,也是您己定的命執。”
戴麵具的男人恭恭敬敬地遞上一張紙。
“不!”白紙黑字跳入眼簾的霎時,王啟粼反應過來,臉色驚恐。
“不,我不能!
守魄人一旦換任,那麼那些濁人……”“噓——”麵具男將手指輕按在嘴唇——麵具上嘴唇位置處,語氣裡嚴肅帶著神秘。
“先生,這件事在組織裡可是禁忌。”
“讓神職染上汙點是可憎的。
作為繼任的神職,您最好裝做不知情。”
“畢竟,隻有無知者無罪。”
王啟粼沉默了。
他的手顫抖著,從破舊的口袋中摸出一根菸。
可連試了好幾次才點上。
“我冇有選擇的權利嗎?”“一切都是為了人類。”
接過的那張協議的那一刻,他彷彿看見深邃的深淵張牙舞爪地撲向他。
“呼——”王啟粼長撥出一口氣。
他潦草地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隨後,男人乾脆利落地拿走了協議。
“次日上午,將會舉辦您的繼任儀式。
屆時,我會來親自迎接您。”
全部交代完,麵具男默默遁入了迷濛的霧氣中。
漸漸,霧散了。
王啟粼思索著,努力想回憶起父親,卻再也記不起他的體態了。
掐滅了煙,他心不在焉地隨手一丟。
香菸差點被扔進了草叢裡。
它像是一隻受傷的小鳥,從半空中墜落到堅硬的地麵上,然後又頑強地彈了起來。
伴隨著它再次落地,菸頭處冒出一縷白煙。
不過,暗淡的小火星仍在苟延殘喘。
也不知,它能否熬過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