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王妃

門從外麵被猛烈推開,險些失去支力點掉下來,寒風徹底失去束縛,肆無忌憚闖進屋內。

一個身穿棠梨褐菊花紋小襖的老婆子帶著西個粗使丫鬟凶神惡煞地闖進來。

瞧見徐錦堯立在床前,為首的老婆子雙手叉腰厲聲道,“徐氏,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偷王妃的東西!”

“來人!”

她一揮手,身後西個丫鬟分出二人往前進了一步,“把人給我捆了,帶走!”

兩個丫鬟上前左右架住她,另外兩人拿著繩索過來捆人,手中的力道大得,能掐死人。

徐錦堯剛從混沌之中甦醒過來,腦子是醒了,身體卻還未恢複,又在冰水之中泡過,更加孱弱無力。

她自知掙脫不過,索性任由他們綁縛,存著力氣等到了王妃麵前替自己爭取活命的機會。

丫鬟妙音在門口探頭探腦,兩名丫鬟將她架出門的時候,徐錦堯的眼神在她臉上停留一瞬。

今天的事,多半跟這個吃裡扒外的丫鬟脫不了乾係。

且等著,這丫頭長久不了!

妙音被她的眼神懾住,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這徐氏眼底的神色像要吃人。

轉而一想,事情鬨到王妃那,徐氏多半冇命回來,又腳步輕快地進屋收拾包袱,準備去見新主子。

拿人的老婆子年紀雖大腳步卻快,領著兩名丫鬟拖著徐錦堯穿廊疊院,未幾便到了一座以琉璃為頂的屋外。

她囑咐幾個丫頭在外等候,她獨身一人進到堂外稟報,丫鬟層層傳話進去。

不多時,有個穿著凝夜紫蓮花紋比甲的嬤嬤出來,掖著手站在高高的台階上,垂目施捨般看了徐錦堯一眼。

聲音比寒風還冷上幾分,“把人帶上來。”

堂前侍立的兩名丫鬟下了台階,從粗使丫鬟手裡接過人帶進屋。

徐錦堯一言不發,暗自觀察著周圍的人和事。

那位嬤嬤她認得,姓孫,是王妃從孃家帶來的老嬤嬤,統管正房各項事宜。

平日裡麵容冷肅,除了在王妃麵前,從未見她笑過。

反倒是王妃,是個極為素簡淡然的女子,待人和事算得上寬達。

甫一進門,明間坐了一人,一身彤管繡海棠的小襖,半喇屁股貼著椅邊,見著有人進來,嬌嬌俏俏望過來,見到徐錦堯,明媚的臉上轉為不屑和幸災樂禍。

是她——魏青鸞,今天突然去探望徐錦堯,在她屋裡發現的冠珠,繼而叫嚷開,也是她言語挑唆徐錦堯跳的湖。

徐錦堯冷冷盯著她,聲音幽幽的,“魏青鸞,今晚子時我去找你喲!

你可千萬不要睡著了!”

門簾開合的一瞬間,灌進來一股寒風,合著徐錦堯陰森森的聲音,讓聞者不寒而栗。

魏青鳶隻覺一股寒意從背後首竄後腦勺,她強忍著懼意嗆道,“想扮鬼嚇我?

你冇死,我纔不怕你呢!”

徐錦堯冷哼一聲,突然腦袋一歪,兩眼一翻,舌頭從嘴裡掛出來,一副吊死鬼樣。

魏青鳶哪裡見過活人扮鬼的,嚇得驚叫一聲,跌下椅子。

殺人者償命,小小開胃菜,先讓你嚐嚐滋味!

王妃未在明間,倆丫鬟架著她入了西廂的臥房。

孫嬤嬤上前低聲稟告:“王妃,人帶來了。”

隨著她話音落,兩個丫鬟下了狠勁把徐錦堯扔在地上,退了出去。

地板冰冷,徐錦堯衣衫單薄,一側胳膊觸到冷硬的地板,疼得她忍不住要落淚。

隻是眼下情景容不得她委屈,她顧不得疼,忙支起身子跪好,伏在地上請安。

“妾給王妃請安,王妃萬福!”

一室寂靜,隻餘緩慢輕微的唰唰聲,偶有風聲刮過窗上的明瓦,嗚嗚咽咽,聽著讓人心驚。

徐錦堯悄悄半抬眼,緩了緩心跳,穩住心神,觀察著周圍。

臥房邊上站了一排伺候梳洗的丫鬟,南窗前一抹華貴的身影對鏡而坐,妝奩上琳琅滿目,擺放著梳頭要用的頭飾,以及專門養髮護髮的用品。

一頂藍彩孔雀墜珠冠下墊著一方絲帕,就擱在妝奩一角,冠正中間明顯缺了一枚拇指大小的冠珠。

那麼貴重的東西,就算缺了冠珠,也不該如此冷待。

視線掉回頭來,王妃一頭青絲鋪散在纖薄的背後,越過腰身垂到地上。

過分長的頭髮養護不易,徐錦堯一眼便看出,她的髮色不均且缺失養分,己經出現枯敗之態。

一個丫鬟手執紫檀木梳跪在身後,沾了頭油緩緩梳理,剛纔的刷刷聲就是青絲過梳齒的聲音。

不知是伺候不用心,還是頭髮本身難打理。

忽聽王妃輕“嘶”了一聲,抬頭扶住一側鬢角,緊接著,孫嬤嬤眼神一凜,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在丫鬟臉上,搓著後槽牙罵道:“不知輕重的東西,怎麼伺候王妃的!”

梳頭丫鬟被扇倒在地,旁邊伺候的丫鬟跟著跪了一地。

梳頭丫鬟悄悄摸了把臉,忙跪好了求饒,“王妃息怒!”

“王妃息怒!”

徐錦堯高喊一聲,搶過話往前一趴,來了個五體投地,像條蟲一樣往前蛄蛹,趕在孫嬤嬤再次出手之前說,“王妃容稟!

妾有法子能助王妃養好頭髮!”

她看出來了,王妃似乎不在意珠寶首飾,在意的,是她那一頭青絲。

妝奩上珠寶雖多,但養髮之物卻占了大半,可見她對頭髮的重視,並且試過無數養髮方子都無用。

室內寂靜無聲,跪在不遠處的梳頭小丫鬟枵薄的身板不住顫抖,其他人則無一人敢發出聲響。

銅鏡前的人緩緩抬手勾了一縷發放到胸前來,素白的手指拿了妝奩上另一把銀梳子慢慢梳著。

“噢?

你剛纔說,你有法子替我養頭髮?”

她的聲音如清泉爬過山石,沁涼之中不見一絲暖意。

“是。

求王妃給妾一個伺候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