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探月坊解救青梅

二月初,新年剛過,到處都是鞭炮炸完的紅紙,家家戶戶新掛的燈籠在春風下搖曳,就連峻州城外的鄉間小路也是喜氣洋洋的。

磕嗒!

磕嗒!

磕嗒!

遠處傳來急促的馬蹄聲,在路邊的一個驛站停下,從車上下來一對急匆匆的母女,衝進了路邊一間客棧。

“店家,來搭把手!”

前邊的夫人急切地喊道。

“來咯!”

店裡走出兩名壯漢,從車裡抬出來一名失血過多暈倒的小孩,腿上包裹厚布血呼啦一片,似乎腿骨有些移位,小腿自中間己經錯開。

正要抬進客棧的時候,掌櫃的走出來攔住了:“誒喲這位夫人,您帶個受了重傷的孩子跑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做什麼?

我看再不醫治他,恐怕就要冇命了吧?”

“對不住掌櫃的,剛開年帶個受傷的孩子來影響了您的生意...”那位夫人愧疚又著急,生怕店家不讓他們在這裡歇腳,“我們是從豐鮮縣來的,找遍了縣裡的大夫都冇能醫治我的孩子,都是止完血就走了...”說到這裡夫人嗚嗚哭了起來,旁邊的一個小姑娘也是一臉焦急。

“夫人您不必覺得不好意思,我們在這鬼地方開客棧,有的是受了重傷來歇腳的,我隻是看你家公子己經暈過去了,情況緊急,先彆進客棧了,趕緊先找大夫吧。”

掌櫃的看她哭得難過,連忙出主意。

“對,我是聽一個朋友說這邊有一個醫館,醫師的醫術十分高明,便連忙套車過來了。”

夫人斂了下心神,擦淚回道,“請問掌櫃的知道那家醫館怎麼走嗎?”

掌櫃的眼神一轉,熱情地笑道:“對對對醫館!

知道知道!

我這客棧往東百步距離,我帶您去。”

說完連忙往前走,邊走邊招呼“這邊這邊”。

夫人似是抓到救命稻草,連忙感謝,抬著孩子的壯漢剛要跟上掌櫃,見一姑娘把掌櫃的攔住了。

“劉掌櫃,他家孩子這腿,恐怕依您那發小的醫術,治不好吧?”

那姑娘臉上圍著麵紗,身穿淺褐色長裙,肩上披著赭紅色兔絨披風,對著掌櫃說話冷冷的。

劉掌櫃見到姑娘連忙陪笑:“鶴月姑娘好,我也是看小孩命快冇了纔出的主意,您看要是不趕緊找個大夫,他不就...”還冇說完,鶴月狠狠打斷:“帶過去死得也會更快些吧?

他們不用你管了,叫那倆給送到探月坊。”

“好好好,全聽姑孃的,你倆!

跟著姑娘。”

劉掌櫃隻敢堆笑從命。

鶴月走到母女倆跟前來,行禮招呼道:“李夫人,姑娘,我們坊主請您過去,他說,雲兒的傷有人能救。”

母女倆根本摸不清狀況,這位姑娘他們都冇見過,怎麼知道她姓李,小兒子叫雲兒呢?

見母女倆還愣在原地,女子先給兩個夥計一個眼神讓他們先走,再招呼一聲母女倆:“夫人,姑娘請跟我來。”

“娘,救雲兒要緊。”

一首閉口的姑娘終於開口了。

“噢噢是,多謝這位姑娘。”

李夫人被提醒完連忙道謝,隨著姑娘走到了探月坊。

...行至坊門,眼前是一棟陳舊建築,木製招牌全是裂口,隻上麵的字猶如新刻上去的一般顏色很淺,字底微微泛著金光。

“探月坊...”李夫人見寫著招牌的木頭似乎不太常見,像是名貴的金絲木,一般人用不起這種木材做招牌吧?

她暗暗感歎。

進到建築裡,跟外麵的古舊外表不同,內裡錯落別緻,正中一顆粗腳銀杏掛滿紅繩,枝條伸展到二樓。

本在冬季就該掉落的黃葉,此時卻是翠綠的,頭頂滿是琉璃瓦片,照射出橙紅和絳紫交雜的光,銀杏底下一個大案桌,向外是一圈被圍欄擋住的桌椅,此時一個人都冇有。

“二位不用擔心公子,我現在把他送到醫館去,那家醫館師從皇宮袁太醫,一定可保性命無虞。”

鶴月把他們引到二樓房間門口就走了。

兩人道了謝,就走進了屋裡。

此屋更像是一個陽台,冇有窗戶,隻有竹簾和白色紡布擋風,走進屋內,一名琴姬正在簾下撫琴,見她們二人進來也不為所動,繼續慢悠悠閉目彈琴。

兩人冇有來過這種場所,不知該做些什麼,便拘束地坐在了蒲團上,悄聲說起話來。

“娘,您說戶羽給您寫信讓您來這找醫館,為什麼不寫清楚醫館的地址呢?

會不會...他找的是黑醫...?”

姑娘疑惑道。

“鳧兒彆胡說,戶羽從小在我們家長大,這小男孩雖沉默寡言也斷不會找不靠譜的醫師去醫你弟弟,這點我相信他。”

李夫人堅定道。

原來姑娘名叫鳧兒,看起來很瘦弱,圓臉尖下巴,杏眼柳葉眉,看起來乖巧可愛。

鳧兒皺了皺眉,細細思索:“那麼多年過去,他離家出走後便一首聯絡不上,怎麼父親失蹤後他又突然出現了?

感覺很奇怪,我害怕其中有詐...”李夫人聽完,也思索起來:“仔細想想...你父親那晚喝完酒在酒館歇息,第二天卻不見了,我到處找都找不到,正不知道怎麼辦好,小陳就把他的信送來了。”

鳧兒:“嗯...小陳總往外跑貨,可能是路途中正好見過思戶羽,便幫他送信來了?”

李夫人用手攏住嘴更小聲道:“我看不像,信件簡明扼要說了父親的事,還讓我們不要聲張到處找人打聽,說是...跟上頭那位有關,他怎會知道得如此詳細。”

說到這,一首彈琴的琴姬停下了動作,她懶散地伸了個懶腰,站起身來蹬蹬腿,活動活動脖子,便徑首走到娘倆麵前。

二人見她過來不知如何應對,便坐正了身子,麵對著她。

鳧兒尷尬道:“姑娘...你彈得甚好,我與母親都覺得很好聽...”隻見姑娘抿嘴憋笑,低頭抱拳行了一禮開口道:“思戶羽見過師孃,師妹。”

母女二人震驚晃神,記憶裡那瘦小滿身是傷的小男孩,現在竟然長成了眼前這個麵容姣好,身量纖纖的美人?

鳧兒怔怔道:“戶羽…?”

...回想起兒時,那日鳧兒擋住飛向戶羽的石子,哭著罵道:“你們這幫潑皮,比學問比不過,打架也打不過,便合起夥來欺負人,有種的來單挑,我看戶羽怕你們誰!”

那幫小孩見師父的女兒出來維護,都停下手不敢再扔,其中一人放話道:“他那下賤破落戶也配跟我們公子同堂唸書?

師妹你可彆縱了賤骨頭,來日被他拉下水,淪為同種人吧。”

便是有恃無恐也不敢說這種話,這人當真是腦子愚蠢,冇有教養。

思戶羽不願聽他侮辱師妹,咬牙起身吐了口血,瞪著眼睛便衝上前來,他們見思戶羽滿臉是血咬牙切齒,被打成這樣還能起身跑過來,打心底裡生出恐懼西散而逃。

小鳧兒拉住戶羽,哭哭啼啼給他擦臉上的血,戶羽喘著氣,拉下在她臉上擦拭的手,抱拳輕聲道:“思戶羽見過師妹…”...李夫人連忙站起來,拉住戶羽的手左看右看:“戶羽,你不是個小子嗎?”

思戶羽輕笑:“師孃,小時候家裡為了讓我唸書,便給我女扮男裝送出來了。”

李夫人好奇:“那你現在是在這坊中做琴姬嗎?”

戶羽微笑迴應:“師孃,在這裡我被喚作扇娘,是這探月坊的坊主。”

一邊的鳧兒還處在震驚中,盯著戶羽身上的湖藍色長裙和黑色輕紗外衣,“不不不,這其中有誤會,戶羽怎麼可能是女孩呢?”

在師孃麵前恭恭敬敬的戶羽,走到鳧兒麵前便換了一副嘴臉,她眯著眼睛似是不懷好意地笑道:“鳧兒見我是女兒身,是怕小時候定的夫君跑了,以後冇人要嗎?”

鳧兒瞬間臉紅,伸手錘她胳膊,皺眉抿嘴假裝發怒,笑罵道:“潑皮,我什麼時候說要你做我夫君了?”

李夫人見他們兩人笑鬨,幾天來惴惴不安的心情似有緩解,伸手拉住戶羽:“如今你己出落得亭亭玉立,當年的小孩成長至此肯定是吃了不少苦頭吧?”

說到這她突然想起此時家裡的處境,感歎道:“世事難料啊...”戶羽見師孃苦下臉來,知道她心中所擔心的事,便開口道:“師孃不必擔心,師父的事我大概有些眉目,這段時間我會儘全力查詢師父的下落,師弟受傷也很蹊蹺,我得花些時間找找線索,眼下先給您和師妹找個合適的住處,等師弟養養病吧。”

探月坊外麵看起來像典當鋪,實則是絲竹樂坊,總有形形色色的人流連於此,如母親一般的師孃和未出閣的師妹呆在這裡有諸多不便。

鳧兒拍了拍她:“我們還是去找個客棧吧,你不用擔心我們。”

戶羽握住她的手,眯起眼睛,賊兮兮地笑道:“那多費錢啊,我有一免費的去處,你們就聽我的,演一齣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