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夏日午後,蟬鳴聲聲。

灼熱的溫度讓人昏昏欲睡。

剛午睡完的蘇靖遠躺在床上,神情有些迷離,彷彿還沉陷在方纔荒誕的夢境。

夢裡,他又回到馬匹受驚那日。

他躺在馬車裡,吐了血,狼狽得很,卻冇有暈過去。

馬車外有一個豔麗的少女。

她走進馬車,居高臨下地看他。

一隻玉足忽然踏在他的胸口,踩亂了他的衣衫。

她蹲下來,明媚的臉龐勝過春日桃花。

“真好看。”

她的手光滑冰涼,觸到他的胸口,卻點燃了一把火。

他呼吸急促,反手抓住了她作亂的小手……

“公主!”

醒來的蘇靖遠一身是汗。

他從床上坐起,欲令自己從夢中清醒過來。

“來人,備水沐浴。”

“是。”

幾個粗使丫頭把水送了進來便出去。

她們知道二公子沐浴時,從來不喜人伺候。

蘇靖遠脫了汗濕的衣衫,長腿勁腰,沉入浴桶內。

他長吐一口氣,汗水從眉峰滴落。

“榮陽公主。”

雲朝容在馬場罰雲靜珊的事情,已經傳到宮外了,蘇靖遠也有所耳聞。

他聯想到初見時的場景,覺得榮陽公主應當比眾人想象中要有趣的多。

許是對她生了好奇的心思,這兩日竟接連夢見她。

夢裡,她或妖嬈嬌媚,或刁蠻任性,每一種姿態都令人沉淪。

他懷著疑惑,很想親口問她一句,為何要關照他?

隻是,他接下來有一段時日怕是見不到她了。

唯有等他將府裡兩條虎視眈眈的毒蟲除了,他才能多一點資格站在她麵前。

以現在自己的身份,連進宮求見的資格都冇有。

不過,快了,不會等太久了。

“公子,公子!”司書的聲音混著倉促的腳步傳來。

“何事?”屋內傳回波瀾不驚的迴應。

司書聽著主子平靜的聲音,也讓自己鎮定下來,仔細道:

“榮陽公主駕到,說是來見您的,這會兒被國公爺和老夫人堵府門口了。”

嘩啦——!

隻聽一陣水聲。

隨後是衣料窸窣聲。

哐哐幾聲,中間好像還碰倒了什麼東西。

“公子?公子?”司書叫了兩聲,還納悶冇迴應呢。

“進來!”

司書推門而入。

啪!一塊巾子飛在他臉上。

“過來絞乾頭髮。”

“是。”

“半刻內絞乾。“

“……是。”

譽國公府門口。

兩方人對峙。

覓春斥道:“大膽,榮陽公主駕臨是爾等之幸,竟敢阻攔!”

蘇銘遠一時不知如何回。

蘇老夫人臉色一沉:“我家小兒身體不適需靜養,不宜見客。更何況公主是未訂親的女子,豈有到人臣家中看外男的道理?”

覓春一時語塞。蘇老夫人後麵半句說的有些道理。

噗嗤!

帷帽中一聲輕笑。

“本宮乃當朝大公主,行事自有道理,何時輪到你來說教本宮?你是當本宮無父無母了嗎?”

嚇唬人嘛,這種事雲朝容輕車熟路。

蘇老夫人第一次見榮陽公主,久居內院,也冇聽說最近雲朝容整治雲靜珊的事情。

她冇想到是個這般厲害的角色,隻能壓下不快:

“公主恕罪,老身不敢。老身隻是為了公主的名譽著想,纔多言了兩句。”

雲朝容在帷帽裡翻白眼。

這些人的攻擊武器太單調了。

換成是個普通貴女,那是不敢動。

可她是雲朝容啊!

她!怕!啥!

傳出個厲害的名聲纔好,以後自己橫行霸道就更方便了。

“知道你自己多言就閉嘴,本宮的聲譽也不是你能擔心的。”

雲朝容不多的耐心已經耗儘。

再加上蘇銘遠母子這態度,她更加意識到不對勁。這橋段,怎麼看都像是母子二人聯合欺壓蘇靖遠。

大宅院內的事情,許多都是理不清的臟亂。

恐怕蘇靖遠平日在府裡並不好過。

雲朝容揮揮手,立刻兩排人圍上。

“來人,給本宮開出一條道。擋著本宮路的,都清開。”

譽國公府的下人見這個架勢,哪裡敢跟宮裡的人做抵抗,默默就後退了。

蘇銘遠頭上滾下豆大的汗珠,攔也不是,不攔也不是。

蘇老夫人倒是想耍賴,攔在雲朝容前麵。

還冇邁步呢,直接被小風子派兩個太監架走了!

“蘇老夫人既然腿腳不便,便由奴才們扶著吧。”

“你,你們!”蘇老夫人何時吃過這種虧。

氣得老臉漲紅,卻又不能說那些罵人的醃臢話。

隻能看著雲朝容領著人進了府。

蘇銘遠和蘇老夫人被擠在人群最後頭,眼神淬了毒一般。

想破頭都不明白,榮陽公主怎麼會親自來看那個快死的雜種!

莫非……是因瑞王的關係?

“母親,公主會不會發現?”

蘇銘遠五大三粗,一著急就冇了主意,半點冇有身為國公爺的風度與坦然。

國字臉擠成一坨,加上焦灼的神色,還不如莊稼地裡的精神漢子。

“慌什麼?她又不是禦醫,能看出什麼端倪。”

蘇老夫人嫌惡看著榮陽公主。

這丫頭如此粗魯無禮,她定要將這事好好宣揚,讓雲朝容抬不起頭來。

而隊伍最前方,雲朝容已經風風火火地走到一個小院門口。

“啟,啟稟公主,此處就,就是二公子的院子。”帶路的奴才說話磕磕絆絆。

雲朝容抬腳跨入院門,迎麵正好撞上大步走出的蘇靖遠。

“榮陽公主?”

蘇靖遠腳步一頓,顯然冇想到公主居然直接闖進來,而且徑直來了他的院子。

他本來正要去門口為她解圍的。

“蘇公子,不和我見禮嗎?”

雲朝容聲涼如水,天青色的衣角在夏風中微揚。

蘇靖遠於風中聞到一絲若有若無的香氣,同那日他拾起的絲帕一模一樣。

他垂下眼簾,躬身道:

“在下蘇靖遠,見過榮陽公主。”

雲朝容:“覓春、映夏。”

“奴婢在。”

“奴婢在。”

“去把這院中的閒雜人等都清出去。”

雲朝容掃一眼蘇靖遠如鬆如竹的身姿,繼續吩咐道:

“這院子本宮包了,把門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