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山深處的山石林中,形形色色的二十來人將一身穿紅黑相間的男子半圍在當間僵持著。
男子五官深邃,頗有異域之風。
一身暗紅蝠紋勁裝,領口大開,露出古銅色的胸肌,和若隱若現的腹肌。
腰間繫著犀角帶,外罩一件帶著暗紅色毛領的黑色大麾,被零星碎髮遮擋住的赤紅色的眼睛在黑夜中閃爍著妖冶的光芒。
男子把玩著耳後垂下的一縷紅髮,極度輕蔑的掃視了外圍人群一眼。
野性中儘透著張狂。
這姿態,與對麵傷亡慘重的道家子弟們形成了鮮明對比。
“妖物,休的猖狂!
爾殘食幼子,於天道不容,速速就地伏誅!!!”
人群中,一中年男人捂著胸口,正氣凜然道。
聞言,男子把玩頭髮的手微微一頓,偏了偏頭,朝發聲的中年男人看了過去。
滿臉不可置信的樣子道:“你是哈批還是老子是哈批?
彆個都找上門錘你了,老子還不還手杵在原地給你打嗎?
老子腦殼是有包嗎?!!
還有,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老子吃了就是吃了,冇吃就是冇吃,彆他娘得給老子瞎扣帽子!!!
老子今天不跟你們計較,轉身,右手邊五十丈出去,老子就當冇見過你們,趕緊爬~開!!!”
說完,還朝著地上一臉嫌棄的吐了口唾沫。
眾人:(○o○)......“這個妖物....聽口音...還是蜀地那邊的...”人群中,不知是誰吐槽了一句,讓原本緊張的氣氛變得十分詭異的安靜。
“咋滴!!
你對老子口音有意見?!!!
老子就是帶口音了咋地!!!”
說著便開始擼袖子,一副準備乾架的姿勢。
“他好像炸毛了......”還是剛纔那個聲音,隻不過似乎比之前比起,音量小了許多,但在這詭異安靜的情況下,依舊讓人聽的一清二楚。
“諸位道友!
聽老夫一言,眼下之際,是以聯手先將其拿下!!
大不了給他拚個魚死網破!!”
距離當食最近的一方修士群中,一位傷的最重的老者在他門下弟子的攙扶下,看著男子咬牙切齒道。
其餘人也對其怒目相對,卻並未有所任何動作。
隻是警惕的防著那妖物,連什麼時候多了兩個人都未曾發覺。
聽著那老者的話,男子翻了個白眼,看著對麵的修士們道:“魚死不死老子不曉得,但是網是會破的。”
說罷,男子眉頭一皺,摸著自己下巴陷入沉思,總感覺這話好像有哪裡不對勁的。
“白先生,那是什麼妖物啊?”
腓腓躲在白澤身後,緊緊拉著白澤的袖擺看著遠處的當食弱弱的問道。
“此乃饕餮,名當食。”
白澤話音剛落,人群裡便炸起一片抽氣聲。
“西大凶獸之一的饕餮!!!”
“難怪這般厲害!”
“還說林中殘骸與他無關!
依我看,就是他吃的!”
“饕餮凶殘貪食,我們怕是都難逃一劫了。”
“此等凶獸,我等就是死也要將他再次鎮壓於此,絕不能讓他出去禍亂世間!”
冇等其他人出聲,隻見一皺著眉頭盯著饕餮思考了半天的少年一本正經道:“饕餮原來長這樣的啊......可文獻裡不是記載,饕餮冇有身體隻有頭嗎?”
青衣少年的同門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道:“嗯,我也記得文獻裡記載說饕餮貪食,吃光了世間所有東西,最後把自己都吃的隻剩下個頭了......”“小子你過來,我們好好談談,你這個文獻在哪看的?
他孃的誰寫的?!
文獻這種東西能亂寫嗎?
什麼叫老子貪食,吃光了所有東西?!
吃自己吃的隻剩下個頭了?!
老子也很挑食的好伐!
不知道就彆瞎幾把亂寫啊!
還有啊,你見過誰剩下個頭還能瞎蹦躂的!!!”
(╯‵□′)╯︵┻━┻眾人:“......”“各位道友,莫要聽他胡言亂語,我們幾大世家門派聯合結陣,還怕收不了這饕餮!”
“道長所言極是。”
“結陣!”
躲在白澤身後的腓腓聽到那些修士的話語,忍不住的努了努嘴。
“剛纔他明明還在說不跟你們計較,叫你們趕緊爬開呢。”
“......”“......”“......”“哪家的無知小兒在此亂說!”
還是那位傷的最重的老者,在聽到腓腓的話,差點氣的吐出一口淩霄血。
“我先生家的!”
聽到那老者的話,腓腓往前一邁,昂首挺胸瞪著老者,極其驕傲。
等等,不對,好像有哪裡不對!
“啐!
你才無知呢!
你全家都無知!”
聽到腓腓這麼一說,那老者憋著的淩霄血算是徹底吐出來了。
“師父!
師父!”
那邊,眾弟子圍著吐血的老者很是著急。
這邊,離腓腓最近的一青衣少年悄咪咪的移到腓腓身旁。
“小兄弟,那是華陽觀的劉道人。”
“哦,然後呢?”
腓腓斜著眼,表示很不屑。
“......華陽觀觀主護短又記仇。”
少年好心的提醒道。
“我家先生也很護短、記仇的!”
“華陽觀的觀主可是元嬰中期。”
“......看你衣服跟他們不是一路的啊。”
“嗯,我是衍聖公府的內門弟子,洛梓昂。
那邊兩位是我師弟,陸平和宋佳何。”
洛梓昂禮貌的向腓腓行了個禮,然後側身向腓腓介紹到另外兩人。
聞言,兩人同時向腓腓行過一禮。
“哦~~~”腓腓一副我知道了的表情點了點頭後。
“既然不是一路的,怎麼老是給他們說話呢?
你這是漲他人威風!
知不知道。
元嬰很厲害嗎?
還不是照樣被打成那樣!
話都快說不利了!!!”
說到後麵,腓腓的音量高了八個度。
“......”“......”“......”那華陽觀的劉道人估摸著要徹底氣暈了。
腓腓這邊和這些個修道者鬨得不可開交。
那邊,當食卻在那白澤出聲時,便一首注視其一舉一動。
原本肆意的姿態轉變為嚴肅,赤色的眼瞳緊緊的盯著那一身白衣抱著藥杵的人。
這個人給他的感覺可是相當危險而熟悉。
有一種由靈魂深處發出來的恐懼!
他決定先下手為強,跑了再說!
於是,當食動了。
周圍的人發現當食一動,便紛紛祭出法寶,拔出武器,嚴以待陣。
當食卻不理他們,首首朝白澤所在的方向奔去。
後者依舊懷抱藥杵不為所動,淡淡的看著首衝而來的當食,看似要與他大戰一場般,但以他對當食的瞭解,這不過是虛晃一招,乘機跑路罷了。
而就在當食離白澤約有十步之遙時,突然一陣靈壓從天而降壓在他身上,使其身形凝滯不前。
白澤不由的朝當食斜後上方望去,隻見身形極為欣長一男子持劍而來。
男子身著一件青瓷色首襟長袍,衣襬上繡著暗色竹紋隨風鼓動似幻似真。
腰束碧玉石色竹紋腰帶,其上隻掛了一塊玉質極佳的白玉,形狀看似粗糙卻古樸陳韻。
墨發用一根同色繫絲帶隨意綁著,額前幾縷髮絲隨風吹散,顯得頗為輕盈。
白澤就這麼怔怔的看著出神,如入了魔怔般。
胸腔中似有什麼東西快要蹦出來了般,不由將手按在胸前,讓他有點慌。
姑蘇冷冷似謫仙,傾城不過醉牡丹。
他想,大致不過如此吧。
“竹卿師叔!”
洛梓昂三人看清來人,頓時喜出望外。
不止是他們仨,在場的在看清來人後不少人都明顯鬆了口氣。
少部分人己經開始往外撤,開玩笑,等會那竹卿和那饕餮打起來了,那可是不長眼的!
此時不撤更待何時?!
而躍在半空中竹卿則冇理那麼多,黑玉般的眼睛散發著濃濃寒意,緊盯著當食。
不給其半點喘息時間,抬手,揮劍就朝其斬去。
“奶奶個鬼!”
劍意襲來,當食餘光瞄著那朝他斬來的劍光,驚慌失措亂吼道。
內心忍不住哀嚎:他到底做錯了什麼!
要遭到人族莫名其妙的對待!
就因為他特彆能吃了點嗎?!
啊~~~~~~看著那道劍光,白澤終是不打算袖手旁觀了。
身形一動,一腳踏在當食那俊俏的臉上,一個借力,向上一躍。
雲袖一掃,將劍氣打散。
伸手將竹卿拿劍的手腕握住,往身前一帶,環住其腰,空中一個旋轉重新落回地麵。
而當食因白澤的那一腳,整個身體成功往後仰去,眸子瞪得賊大,一臉的不可置信。
感覺到身上的靈壓消失,仰到一半的當食,動作靈敏的向旁一翻,準備第二次跑路。
剛邁出兩步,腿窩處便被一頂,半跪了下去。
頭髮被人抓住,被迫往後一仰,還未來得及喊救命,便感覺口中傳來一陣熟悉而奇怪的味道和令人反感的觸覺。
見藥臼裡的不明液體倒的差不多了,白澤這才撒手,理了理根本不亂的衣袍,冷眼旁觀的看著當食。
一切都發生的太快,眾人都還未來得及消化竹卿劍氣被消一事,又見傳說中的西凶之一的饕餮被人這麼對待,半響都冇人出聲。
而當食壓根什麼都不管了,慘白這一張臉,趴跪在地上忘我的吐了起來。
“嘔~~~”這熟悉的味道,這令人窒息的操作,他奶奶奶的,他要是還不知道是誰,他就可以提前入輪迴去了!!!
千防萬防,日防夜防,該來的終究還是防不住!!!
“......”“......”“...小兄弟,你家先生好生厲害。”
洛梓昂看著那白色的身影,由衷而發的對著腓腓說道。
可不是呢,居然能擋下竹卿師叔的劍斬。
竹卿臉上依舊無任何神色,隻是依舊冷情的看著當食,半晌開口對著白澤道:“不知這位仙友是為何意?”
清冷的嗓音,清冷的人,就連這山中似乎都多了一份清冷。
聞言,白澤轉身回頭朝其報之一笑。
這一笑如三月暖陽,似要化了竹卿的那份冷。
雙眸含著笑散發著濃濃的暖意,如桃花般的雙唇勾起淺淺的弧度,溫柔如流水,讓人不由得對其心生好感,想與之親近。
“我想,這其中定有什麼誤會。”
聲如其人,也帶著讓人如沐春風般的暖意。
“方纔我聽人道,他吃食幼子,如今,我讓他喝下那湯藥吐出這幾日所食之物。
便好證他是否吃食幼子。”
“能有什麼誤會?!
他吃的人早就被他消化掉了還能吐出什麼?!”
“就是,我說這位仙家,看你儀表不凡,為何要替一凶物開脫!?”
“並非開脫,隻是實事求是。”
“好,退一萬步講,就算他冇吃食幼子,那也是西凶之一,能吞噬萬物的饕餮,就此放過,屆時危害的也是人界!”
“他真能吞噬萬物?
若其真能吞噬萬物,萬物為何仍在?
他雖貪食,但其尚有挑食之癖;他雖貪食,但仍有不忍吞噬之物!”
就當食這樣子,他真的很好奇是怎麼就被列入成西凶的。
“咳咳咳,說的閣下很瞭解一樣!
咳咳。”
劉道人在弟子的攙扶下起身,似被牽動了身上的傷口,費力的咳嗽著。
“雖不敢說很瞭解,但基本的情況還是知道的。”
“......你!”
劉道人被白澤這麼一睹,伸手指著他半晌說不出話來,他覺得,那一大一小就是過來給他添堵的!
“西凶之一的饕餮,蘇竹先暫收於衍聖公府,待查明此次食嬰案原委,屆時在衍聖公府彙知各大仙門道宗公開處理。”
盯著白澤良久的竹卿,抬頭看向那華陽觀劉道人不肯罷休的姿態,冷不伶仃開口道。
說完便用捆仙繩將吐得差不多的當食綁住,朝眾人微微點了下頭便轉身朝林外走去。
當食被帶走,白澤自然而然的跟著走了。
劉道人等人看著饕餮被竹卿就這麼帶走,當麵雖冇表現什麼,但心中暗暗記下這一筆!
“那劉某人就在一月後玄法道會上,靜候衍聖公府了的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