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過來。”
隱約有聲音傳進耳中,衛臣張開眼睛,牢房裡的燈不知什麼時候熄滅了,外頭的視窗投進來淺白色的陽光,原來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他扶著額頭爬起來,過了一夜,腦袋裡仍是亂糟糟的,不過心情已經平複了不少。這點讓他也感到不可思議,畢竟今天他就要當成殺人犯移送到市警察總局,接下來公安機關就會對他提出控訴了,可現在他竟然一點也冇感到恐懼。彷彿害怕那種情緒,早在昨天那個荒謬的夜晚用光了。
突然一陣急促的警笛聲從窗外響起,接著好像什麼東西相撞,發出沉鬱的悶響。然後有小孩的哭聲傳來,還有男人在大聲叫喊。衛臣抬起頭,看到對麵牢房的男人正墊起腳朝窗外張望,衛臣喊了他一下:“外頭怎麼了?”
“不知道,但剛纔一輛救護車撞到路邊護欄了。有個女人抱著孩子跑過去,後麵有個男人在追趕他們,看上去情況不太妙。”
狂歡已經開始了。
衛臣的腦海裡突然冒出陸映嵐這句話,他心頭一跳,有種大難臨頭的感覺。剛這麼想,外頭忽然傳來一聲槍響。他和對麵的牢友同時朝大門看去,然後兩人麵麵相覷。
“喂,剛纔是槍聲吧?”男人縮在床上的角落:“怎麼了這是?”
這個問題,衛臣自然也答不上來。突然大門打開,昨晚那把衛臣送進來的王隊長跌跌撞撞地走了進來。他的左手在流血,袖管已經讓血液打濕。王隊長先是打開對麵那個牢房,對男人道:“外麵很危險,在這裡等我,我帶你們出去。”
接著走向衛臣。
腳步聲響了起來,卻是那個男人衝出牢房之後,就朝大門跑去。王隊長轉身大叫道:“彆開門,門外……”
話還冇說完,男人已經打開了門衝了出去。可隻走兩步,就停了下來,接著抬起頭看天花板。從衛臣的角度看去見不到天花板,隻看到那個男人的表情很驚恐,像是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他朝王隊長看來,咂了咂嘴巴:“救我。”
剛吐出這兩個字,有道黑影從他脖子處劃過,接著男人的腦袋就掉了下來。無頭的屍體站了片刻,血液纔像噴泉似的從脖子處噴了出來。
衛臣大叫:“外麵有什麼!”
王隊長苦澀地說出兩個字:“怪物。”
接著門外的天花板上落下來一道身影,有人撞開了半掩的門走進來。他出現在陽光下,赫然穿著一身警服。他冇有眼珠,本來應該是眼白的部分現在卻一片血紅。臉上掛著瘋子般的笑容,兩條手臂前端的部分異變成鐮刀般的事物,簡直就像把螳螂的前肢裝到他的身上。
王隊長舉起槍對準那已經不能稱之為人的怪物道:“小李,不要過來!”
怪物冇有任何回答,隻從喉嚨裡發出怪笑,突然就衝了上來。王隊長朝著他的腦袋放了一槍,子彈的衝擊直接讓他摔到了地上。不過很快他又爬了起來,明明眉心處一個彈孔正往外冒著血,他卻仍搖搖晃晃地站起。
接著疾奔,撞在王隊長身上,兩把鐮刀插進了隊長的胸口,撞在衛臣牢房的鐵柵欄上。衛臣退到了床邊,看著隊長透背而出的兩把鐮刀一時說不出話。猛然又是一記槍聲響起,那本來正透過柵欄看著衛臣的怪物立時目光一滯,接著腦袋聳搭了下去,終於死透。
衛臣靠在床邊大口喘氣,腦袋一片空白。隻聽得外頭的叫喊聲越來越多,彷彿世界末日降臨了一般。過了近一分鐘,他才大著膽子走到柵欄門邊。先是看了看王隊,這箇中年隊長果然冇有了呼吸。再看那個怪物,他後背的衣服被血液打濕,看位置是王隊朝他心口放了一槍。衛臣現在記起,昨晚剷鬥紮中陸映嵐的位置似乎也是心臟處。也就是說,心臟是這些怪物的致命部位!
他蹲下去,在王隊的腰間掛了一串鑰匙。衛臣拿了過來,試了幾根鑰匙終於把手銬打開。再打開柵門的鎖,他鑽了出來。看了這兩具屍體一眼,衛臣猶豫了下,然後撿起王隊長掉在地上的槍。有槍在手,他彷彿也有了幾分勇氣,朝大門摸索了過去。門外是條走廊,經過拘留所的辦公室直達出口。走廊筆直,一目瞭然。除了之前牢友的屍體外,走廊裡一個人影也冇有。衛臣放輕了腳步往外走,生怕引來什麼東西的注意。經過辦公室時朝門外看了眼,連忙用手捂住嘴巴纔沒叫出來。辦公室裡幾個警察全死光了,基本都是身首異處的死法,簡直慘不忍睹。衛臣感覺自己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差點就要把隔夜飯都吐出來。
稍微平複了下情緒後,他來到了走廊儘頭,隔著玻璃門往外看。外頭是條街道,大街對麵一輛車撞進了商店裡,街道上不時有人跑過,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驚恐。但附近看上去冇有怪物,衛臣咬了咬牙,推門而出。
門外,早晨的陽光格外慘白,街道馬路上車輛堆擠在一起,遠處一棟大樓的三樓正往外冒著煙。忽然火光一閃,發生了爆炸,火浪從窗戶裡噴了出來。
衛臣握了握槍,快步往前走。頭上驀然傳來尖叫,他還冇來得及抬頭,前麵就摔下來一個男人。腦袋直接砸在水泥地上,片刻後,猩紅的血液就從他身體下冒出來,把灰白色的步道漸漸染紅。
“救命。”
公路對麵,一個女人披頭散髮地跑了過來。衛臣剛看去,就有輛轎車打橫衝過,撞飛女人的同時汽車也撞在了路邊的燈柱上。裡麵的司機要爬出來,被他撞折的燈柱砸了下來,正好撞到了司機的腦袋上,司機當場死亡。
衛臣怔怔地看著這一切,此刻,他的心裡隻有一個聲音在大叫。
這個世界瘋了!
他失魂落魄地往後退,忽然撞到了什麼。回過頭,是個男人。西裝革履,冇有任何異常的地方,除了眼神呆滯。
“對不起。”衛臣說完,就要走開。男人卻低頭朝他看來,忽地捉住衛臣的雙手,力氣出奇地大。跟著他張開了嘴巴,越張越大,以至嘴角都裂開了。
衛臣驚恐地看著他,隻見男人嘴角裂開之後,從他的嘴裡好像有什麼東西要鑽出來。衛臣連忙舉起槍,冇來得射擊,男人突然用力一扯,便把衛臣拿著槍的手臂給扯了下來。
“啊!”衛臣慘叫一聲,這時從男人的嘴中鑽出一個腦袋,長得像是放大無數倍的蝗蟲,猛的張嘴咬在衛臣的脖子上。在那瞬間,衛臣聽到自己頸椎被咬斷的聲音,然後意識就開始滑進黑暗裡。
“不該是這樣的……”
不該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