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傳說

琳州下雨了。

窗戶大開著,白墨站在窗前,迎麵吹來的風裡夾雜著細碎的雨滴。

“方太太走了。”

……“嗯。”

遠山之外,一抹若隱若現的紅霞,被頭頂的黑雲壓下。

黃豆大小的冰雹開始零零散散地落下,有幾顆掉落到屋內,發出沉鈍的撞擊聲。

唉,他歎了一口氣,又是一個百年啊……雷聲低低地吼,雨水混著冰雹一齊砸下來。

砸掉了樹上枯枝,也砸掉了樹上的嫩葉。

他關了窗,退回屋子。

屋裡很暗,窗邊擺著一張做工精細的的老式紅木床,床架頂蓋西周裝楣板和倒掛牙。

與床相對是一個通頂木櫃,百十來個抽屜,各種藥材的味道溢位,與木頭的檀香混在一塊,充斥著整個房間。

角落裡的貴妃榻似乎是很久冇有人坐過了,涼蓆上佈滿灰塵。

屋子正中心擺一圓桌,幾把椅子,同樣的做工考究。

要放在從前,這是女子的閨房。

但如今,這閨房裡頭住著的,是個男人。

他靠在床邊,抬頭望窗外的梧桐樹,雨點打在嫩綠的葉片上,打在喇叭似的梧桐花兒上,發出聲聲脆響。

閃電忽地劃過,照亮了整個屋子,照亮了男人的臉,往日深邃沉穩的眸子如今染上一絲暗淡。

他轉頭 ,屋內藥香馥鬱,幽香暗湧,透出些許曆史的厚重。

一切都是那麼熟悉,卻又那麼陌生。

雨,越下越大,屋頂叮叮噹噹地響,屋內也愈發陰冷,膝上傳來陣陣刺痛,他起身,從桌上拿起瓷杯,倒陶罐裡的藥酒喝。

幾杯冷酒入腸,疼痛似是緩和了些,但頭也變得有些昏沉。

摸索著換了身衣褲,他將自己摔在床榻上,枕頭裡散發出的淡淡的艾香讓他漸漸睡去。

雨滴拍打樹葉的聲音,在靜謐的夜裡變得愈發清晰。

……據史書記載,公元前219年,秦始皇嬴政統治時期,秦始皇遇到了徐福,徐福告訴秦始皇,渤海灣裡有三座仙山,名喚蓬萊,方丈,瀛洲。

這三座仙山上住著三位仙人,每個仙人手裡都有一枚長生不老丹。

秦始皇激動萬分,立即命令徐福帶領船隊出海尋找這三座仙山。

但他們在海上飄蕩了許久,始終冇見到仙山。

最後船隻失事,徐福一隊人馬渺無音訊。

相傳當時徐福所帶領的船隊是三千童男童女,船隻失事後,一水性極好的孩童,藉著船板的殘骸浮在海麵上,在海上漂了七天七夜,最終被海浪帶到淺海。

當地漁夫發現他時,他餓得瘦骨嶙峋,麵板髮硬,肌膚粗糙。

人們都覺得他隻有死路一條,冇有人願意收留他,任他在海灘的碎石上自生自滅。

這個孩童最終是否還活著,是否有人救了他,他來自哪裡,去了哪裡,無人知曉。

而他的母親在生命垂危之時,迷迷糊糊地,在夢中看見了他,他仍是當初那般模樣。

他眼神清透,身著一件破爛的單衣,若細看,眉眼間可窺探出一抹悲傷的神色。

“阿墨……你回來了”“……怎麼瘦成這樣”“阿墨……”“……”“桌上有紅薯,還有稀飯,你……你快去盛些吃,還……還有前些日子你姐買的鹵肉,你最愛吃的……娘……特地給你留著呢……”屋子空蕩蕩的,彆說人了,就是連一件像樣的傢俱也冇有,怕是早就賣了。

孤零零的一張床,床上躺著麵容慘白的老婦人,床邊站著個小孩,不過十幾歲的模樣。

他拉著老婦人乾枯冰涼的手,啞著聲低頭應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