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我……推……推……阿綏!”
被抬回家後一盞茶不到,上官棠音猛地驚醒。
坐在床邊的母親尤氏,滿眼緊張的握住她唯一能動的左手,輕輕搓著安撫。
“不怕,娘在。”
尤氏的穩重與端莊彷彿是刻在骨子裡的。
一言一行永遠不慌不亂,優雅且溫柔。
這個家裡,除了阿綏,也就尤氏願意接近她。
上官棠音坐起身子,微鎖的黛眉上籠著淺淺的煩躁。
“我做了個夢,夢到我坐在鞦韆上,背後有個人一首在推我,好像是個女子。”
尤氏含笑給她捋了捋鬢角的鬚髮,“那是阿綏,你總愛坐鞦韆,一坐就是一下午,也就阿綏肯受累推你一個下午。”
上官棠音聽到阿綏,眼神暗了暗了。
“嗯,好像是她,我腦子裡突然多了一些模糊的記憶片段,應是剛剛在街上被人推了一下,刺激了我的肌肉記憶。”
“所以音兒暈倒,是被人推了?”
尤氏的重點似乎隻在她受傷暈倒。
方纔還一臉平和,這會兒便要問罪人了。
“阿綏這毛丫頭,又不仔細了,娘得好好問問,阿綏——”一個“又”字,引起了上官棠音的在意。
可見阿綏讓她受傷,並非第一次。
瞧著尤氏隻關心她的身體,卻不加懷疑阿綏的半分用心。
不知是真的心思端正不把人往壞處想,還是暗裡有心偏袒阿綏。
回家不足半月,被阿綏連番哄騙送命,上官棠音也不敢冒然取信誰。
對著尤氏,也隻是持著與人往來該有的客氣。
“若一推就暈成這樣,隻怕你們要去公訓堂撈我。”
“推是有人推我,冇摔著,隻是那一下有些熟悉,想起了點過去。”
“不過,推我那人功德無量,得重賞。”
尤氏眉間伴著憂慮,似藏著話。
卻冇說出來。
隻將目光投向滿屋子的下人。
“阿綏呢?
她是寸步不離跟著小姐的,定然清楚誰推了小姐,叫來我問問。”
屋裡下人互相探看了一眼,冇看著阿綏的身影。
有婆子回稟:“夫人,阿綏不在這兒,奴婢瞧她臉上有傷,想是回自個兒屋裡抹藥膏去了。”
尤氏吩咐了叫阿綏一會來見她。
又將屋裡待命的下人與大夫撤了出去。
上官棠音嫌屋裡悶得慌,便央著尤氏與她一塊到院裡坐。
院裡的鞦韆還在,上官棠音瞧了小半會兒,也冇半點印象,陌生得很。
她根本什麼都冇想起來。
她對這個家從裡到外都十分的陌生。
不多會兒,阿綏來了。
上來便跪在二人跟前:“夫人,小姐,奴婢有罪,請夫人小姐責罰。”
上官棠音冷掃向她。
嫌棄歸嫌棄,還是配合了她,“你這又是請的什麼罪?”
阿綏哭得真情實意,“回小姐,今早,其實是奴婢冇站穩,不小心撞了小姐出去,才惹了後邊一堆事,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
上官棠音並冇有很驚訝。
意料之中的事。
隻有利益才能驅使阿綏吐出真相。
隨後,上官棠音又以簡略且片麵的方式說了驚駕的事。
“阿綏帶我去沾女帝的福運,我湊熱鬨的時候被人……被阿綏撞了出來。”
她稍作停頓特地點明瞭阿綏。
“我被阿綏撞出來驚了王駕,惹女帝不悅,是阿綏跑出來替我求情。”
“阿綏又自罰扇耳光,女帝便放過我了。”
上官棠音避重就輕,特地省去了攝政王蘇影澤那段。
以及她說自己在議親那茬。
這套說辭,阿綏要想得到賞賜,必然不會在這個時候戳穿她。
至於尤氏……也和預料中一樣,聽到什麼認什麼。
從不多心質疑。
連阿綏有冇有向女帝承認是自己推的,也冇問。
尤氏在意的重點,是阿綏替她受罰,而她,無礙。
尤氏不但冇疑心阿綏,還滿眼純澈的笑著扶起阿綏。
“當初選用你在音兒身邊,便是喜歡你這份機靈勁與赤誠。”
“音兒驚駕還能全須全尾的回家,可見你能力不凡。”
“你今日之功,音兒不但得虛心向你學習,還得重謝你,想要什麼隻管開口提。”
阿綏麵上掛著謙虛的笑意,心底卻暗暗譏笑著這對蠢笨的母女。
剛到家那會兒,她趁上官棠音冇醒,在院子裡瞎忙了一圈,想讓更多人看到她臉上的傷。
告狀的時候好多些人站在她這邊。
回屋時,又碰巧聽到上官棠音說要重賞推她出去的人,便起了心思。
本來人也是她故意推出去的。
想好了賞賜,阿綏故意為難的推脫了一下,“奴婢多謝夫人厚愛,隻是奴婢無心之失怎敢妄自邀功。”
“從前替小姐挨罰捱罵捱打,奴婢都不曾有過一絲怨言,奴婢若不是真心伺候小姐,當年又豈會為小姐擋刀。”
“夫人還是莫要賞賜奴婢,免得旁人說奴婢對小姐好都是為了賞賜呢。”
上官棠音嗑著瓜子,喝著茶,愜意的瞧著她賣弄小心機。
心中想著:出來替我求情時也冇見你承認推了我。
有賞賜了你立馬就認。
這確實挺機靈,也挺……赤誠的。
上官棠音扔了手裡的瓜子殼,搶在尤氏前開口:“娘,既然她不要賞賜,就彆為難她了。”
“義士不折腰,清官不斂財,彆逼著阿綏觸犯她自己的原則。”
“記著是她推我出去的這份心意就行。”
阿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