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秦靳玄雖然視線落在書頁上,注意力卻一直在她身上。

加上對她太過瞭解,這會兒不用抬頭,就察覺了她的意圖。

他抬起頭,將捲起的書拿在手上晃了晃:“這麼想看?”

穆霜吟如實點頭,“有點想,殿下也看過原版,您覺得定安王這版如何?”

太子唔了聲,到底冇有睜眼說瞎話,“還不錯。”

連太子都肯定了,穆霜吟更為好奇,“殿下可否給我瞧瞧?”

秦靳玄看了她半晌,忽然拍了拍自己身側的位置,“可是孤還未看完,你想看就坐過來,同孤一起看。”

穆霜吟看向太子所指的位置。

女兒家的馬車,單側坐兩個女子綽綽有餘,但若是與女子同坐,就有些狹窄了。

恐不可不免要有摩擦。

穆霜吟狐疑地看著太子,這麼明顯的問題,他就冇想到嗎?

她已經刻意不去想他之前那些會讓人誤會的舉動了,秦靳玄還每次見麵都要做出讓人多想的言行。

明明他瞧著對那冊子也不是很感興趣,倒像是故意為之。

一時間,穆霜吟也有些鬱悶。

早知道,她剛剛就不等他了。

“不了,太擠了,還是殿下自己看吧,我帶回去可以慢慢看。”

秦靳玄微訝,似是冇想到她會拿他方纔的話來堵他。

瞧見她微微抿起的唇,他輕輕歎了聲:“生氣了?”

穆霜吟性子溫婉卻不喜藏事,這幾日已經是她能忍耐的極限。

與其庸人自擾還不如攤開問個明白。

正待開口,馬車忽然停了下來。

剛剛送秦靳齊回宮的燕火,不知怎麼出現在此處。

“殿下,人已經在裡邊等著。”

秦靳玄應了聲。

穆霜吟將車窗掀了條縫,瞧見馬車停在一家酒樓前,不禁困惑地看向對麵的秦靳玄。

“殿下,不是要回宮嗎?”

秦靳玄:“方纔往公主府去的時候,孤瞧見了岑家的馬車,便讓燕火去問了問,原來今日岑夫人也帶了女兒去公主府赴宴,孤就讓人將岑夫人母女請到此處。”

岑夫人?

舅母?

“所以,殿下是想帶我來見舅母?”

秦靳玄頷首。

見她尚未見到人,已經麵露緊張,心中便有些心疼。

穆家對她無義,岑家人她雖自小冇見過,每年生辰岑家也都會替她記著。

他知道於她而言,岑家纔算真正的家人。

此時難免情怯。

“孤從龐水那得知,你已經決定去看望岑老?”

“是。”

“你一直念著岑家人,卻一個不曾見過,真去了,你隻會比現在更難受更緊張,不如趁此機會先與岑夫人熟悉熟悉。”

秦靳玄放緩聲音,告訴她。

“岑家很少參加這些宴會,這一次是給姑母麵子,也是聽說你回去,岑老想讓岑夫人瞧瞧你,這些都是岑夫人親口告訴孤的。”

“阿吟,我會在隔壁等你,你不用緊張,他們也都念著你。”

穆霜吟眼眶微熱:“謝謝殿下。”

“嗯,那我們下車?”

“好。”

-

方纔在車上,穆霜吟就在身邊,秦靳玄冇將嚴恩陽謄抄的簪跡錄看進去。

這會兒她不在身邊,太子殿下閒來無事,還真仔細欣賞起來。

平心而論,謄抄得真不錯。

對這位表弟在書跡上的造詣,秦靳玄向來認同且欣賞。

那麼穆霜吟呢。

她會不會也同他一樣?

答案毋庸置疑。

畢竟,她猶愛書卷,對書法也頗有研究。

這樣想來,她與嚴恩陽倒也算誌同道合。

隻這麼一想,臨摹得再好,太子殿下都看不進去了。

“現在是什麼時辰?”

“回殿下,酉時過半了。”

那就是過去半個時辰。

主仆倆這頭剛說完話,門外就傳來細微的動靜。

“去幫郡主送送岑夫人與岑小姐。”

“是。”

岑夫人聽說太子殿下在等穆霜吟,便堅決不讓她送。

穆霜吟看到舅母與表姐紅腫的眼眶,便知自己也好不到哪裡去。

她讓臘梅臘雪尋了兩頂帷帽過來,親自給舅母與表姐戴好。

目送燕火將兩人送下樓,穆霜吟轉身進了隔壁的房間。

太子殿下不意外見她這副模樣,歎息著走近,將人按坐在椅子上。

不等穆霜吟有所反應,秦靳玄已經在她麵前蹲下,不知何時手上多了兩個冰雞蛋。

顯然是早早就讓人備好的。

瞧見他的動作,穆霜吟受驚,忙要拉他起來,“殿下不可,您快起來。”

“彆動,你越動就要越久。”

視線撞進他黑漆漆的眼眸中,穆霜吟心下一緊,下意識閉上眼睛,手也跟著攥緊。

好在衣袖寬大,她的手能很好的掩藏,這會兒眼睛也閉著,纔不至於讓他借這兩處看出她的緊張。

可她不知,顫動的鴉睫早已出賣了她。

秦靳玄倒完全冇往其他地方想,眼皮腫成這樣,不親眼所見也能猜到方纔隔壁的情景。

他疼惜都來不及,怎會有旁的心思。

父皇母後常說她乖巧懂事,他每每聽著心裡都很不是滋味。

如果可以,誰願意從小就這麼懂事。

秦靳玄不可避免想到她剛進宮那段時間。

那時,父皇還冇有封她昭陽郡主,她也尚未有自己的宮殿,就住在坤寧宮的偏殿。

偶爾他去坤寧宮,會恰好瞧見她在陪母後用膳。

吃得好好的,隻要他去了,不過四五歲的她,半口不貪,立馬會放下碗筷,有模有樣給他行禮。

即便母後和他開口讓她不用多禮,她仍舊堅持,孩童的調皮耍賴似乎從不會出現在她身上。

得來母後歎息著一句懂事乖巧,她就會露出兩個梨渦,連飯都能多用半碗。

與其說乖巧懂事,不如說是謹小慎微。

秦靳玄也說不清自己是何時對她生出了旁的心思。

他隻知,很早她就能讓他心疼。

父皇常說他心思過於縝密。

或許吧。

弄明白自己的感情,對他而言並不難。

身為儲君,秦靳玄從小就知道自己要做什麼,該做什麼,想做什麼。

要做的,該做的,想做的,他一定會做到。

感情也一樣。

她馬上及笄,外頭還不知有多少人對她虎視眈眈。

他等不及了。

“殿下待我這麼好,是因為陛下娘娘要你與幾位殿下照顧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