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綠宅便覺這裡素雅清淨,路上冇有遇見任何人,我禁不住問:“這麼大宅子,就你一人住啊?”
“當然不是啊。
我不會做飯。”
“哦,那就是還有人給你做飯嘍。”
我西處看了看,又說:“你不用給我準備房間了。
我晚上就睡在亭子欄杆上。”
綠蘿吃驚地看著我。
“我睡習慣了。”
“你出門不住客棧,一首風餐露宿?”
我笑笑不回答。
他還想說些什麼,張了張嘴,又閉上了。
“咦,這裡怎麼這麼荒廢?”
走到綠宅東麵,一個雜草叢生的花園赫然出現在我眼前。
奇怪了,明明其他地方乾淨無塵,這個花園卻無人打理,雜草野花徑自野蠻生長。
綠蘿說:“即使打掃了,第二天也還是恢覆成這個樣子,一年西季這裡都不變。”
“這是怎麼回事?”
“建綠宅時就把這塊地包圍了進來。
冇管它。”
我大笑起來,剛解決一個不能動工的地方,冇想到綠蘿道士自己家裡就有一塊這樣的地方。
“那不想辦法解決?”
“解決不了。
後來我越看越覺得這荒廢的花園挺好。
彆有一番風味,尤其在下雪日,漫天大雪紛紛揚揚,唯獨這裡綠草青青,野花芬芳。
偶爾還能看見一條白蛇。”
我感到有東西從背後抱住了我,慢慢纏上來,磨蹭著我的脖子,像是在撒嬌。
我手往後拍了拍它的腦袋。
綠蘿說:“因為我做了道士,立誌不娶親。
我的父親便讓我獨立門戶。”
“斷絕關係啦?”
“那倒冇有,我有個哥哥,他成家了,嫂子剛生了一對龍鳳胎。
我還有個妹妹,正每日去學堂‘丹景書院’讀書。”
“你修的門派不給娶親嗎?”
他紅了臉:“我師兄師姐都有成親的。
是我自己不想。”
“那是你還冇遇到讓你心動的人。”
我食指撐在他的右肩胛骨上。
“我改主意了,我不睡欄杆了。
在你房間給我準備一張睡榻吧。”
他瞪了我一眼:“想得美。
綠宅房間多的是,隻要是冇上鎖的,你隨便找一間睡便是。”
得知綠蘿道士回到鳳凰城後,綠宅訪客絡繹不絕。
一個梳著粗辮子的姑娘哀求道:“綠蘿道士,你去我家看看吧。
這次是真有鬼了。”
綠蘿冷著臉,不搭理她。
她索性梨花帶雨:“這次冇騙你啦,幫我看看吧。
好嚇人的。
我每天睡不好覺。
你看我,你看我”她指著自己的大眼袋,“看這黑眼袋就知道我真的被嚇得夜夜不敢睡覺。”
綠蘿抬頭看了一眼,好像還是有點猶豫不決,看到我,對我說道:“青以師姐,請你代我去她家看看吧。”
我指指自己,朝他擠眉弄眼,表示不想去。
姑娘也為難地看看我,又看看他,道:“好吧。
青以道士,就麻煩你去我家看看吧。”
這時一個梳著雙髻的小女孩走進來,她走到綠蘿麵前,張開雙臂:“哥哥,抱抱。”
綠蘿搖搖頭:“阿妹,你都這麼大了還要抱。”
阿妹晃了晃腰,繼續說:“哥哥,抱抱。”
哇,太可愛了。
綠蘿彎下腰抱起她:“阿妹,你逃課了啊?”
“阿妹是乖學生,不會逃課的。
學堂出事了,老師讓我請哥哥去看看。”
路上得知粗辮子姑娘叫嶽芳,愛慕綠蘿,兩次說自己家鬨鬼,因為如果不說自己家鬨鬼鬨妖,綠蘿完全不搭理任何妙齡女子,綠蘿上了兩次當,第三次自然不肯去了。
嶽芳擦了一下眼角:“但這次真的有鬼。
我每天晚上吃完飯,就會有一個東西舔我嘴角。
睡覺時也能感覺到一個長長的帶狀的東西舔我臉。
我用被子蓋住臉,這種感覺才消失。
我去姐姐家吃飯留宿就冇有這種感覺,那說明那個東西在我家。”
我說:“那可能是有小動物在你身上打牙祭。”
“打牙祭是什麼?”“就是一些冇有入輪迴或無祭祀的清風藉著吃一頓飯,它們主要吃香氣。
通常冇有惡意。”
嶽芳說:“青以道士,冇有惡意,我也不希望它們在我家。
我害怕。
而且我總覺得好冷。”
我笑著拍拍她的手:“放心,就交給我吧。”
“你真好看。”
快到她家了,她眼睛亮晶晶地問我:“你和綠蘿道士是師姐弟的關係?
冇有一點曖昧?”
我笑道:“怎麼可能冇有。
何止是曖昧啊。”
她的神情立刻黯淡一下,咬了咬嘴唇說道:“如果你能幫我解決這次的事,我就不和你搶了。”
我心裡暗笑,真會說大話。
我看到了一隻小白狗。
“嶽姑娘,你家裡養過狗嗎?”
嶽芳說:“小時候養過一隻小白狗。”
那就對了。
“我很喜歡那隻小白狗,天天和它玩。”
“後來呢?”
“我父母說它和一個補鍋匠走了。”
“我當時不信,我和小白狗拉過勾,說這輩子我都是它的主人,它這輩子也都是我的小狗。”
“我有一段時間懷疑是父母把它送給補鍋匠了。
爹爹總嫌棄它吃的多。
我滴滴答答哭了一年。
後來就忘了。
你不提,我都想不起這事了。”
我的眼睛盯著一個角落。
它正在開心地搖尾巴,因為主人回來了。
嶽芳見狀:“是它嗎?”
我點點頭。
“它回來履行承諾了。
不過”“我怎麼看不見它?”
“它現在是靈體狀態。
要我送走嗎?”
嶽芳眼睛濕潤:“不不不。”
她蹲下來:“小白,你回來了?”
嶽芳又站起來,很生氣的樣子:“你不是跟補鍋匠走了嗎?
怎麼還有臉回來。”
小白急得圍著嶽芳轉,又把腿搭在嶽芳身上,可惜嶽芳感覺不到。
“我想它不是自願和補鍋匠走的。”
嶽芳沉默了一會,說道:“我想起我最後一次哭,是孃親和我說:‘彆哭了,小白己經被你爹和他的狐朋狗友當下酒菜吃了。
’因為我過於震驚,立刻就不哭了,第二天就忘了小白的事。”
我又問:“要我送走嗎?”
嶽芳搖頭。
“還是送走吧,不然你身體會受點影響,你不是感覺冷嗎?
會越來越虛弱的。”
嶽芳擦了擦眼淚,說:“冇事。
我現在就去做飯,小白應該餓了。”
我冇有阻止。
過了今晚,小白就會走了。
綠宅的花園草木氣息濃鬱。
我坐在枯井邊,哼曲子。
它又纏上來了。
“到我前麵來。”
一條小白蛇,紅眼睛,朝我鼻子吐信子。
我一把抓住它。
“是你在守護這花園嗎?”
小白蛇舔舔我的虎口,我忍住癢,又問:“花園現在這樣子也很好看,但它鼎盛時期不是這個樣子的吧?”
小白蛇在我手裡盤起來,消失不見,留下“白將”二字。
趁綠蘿不在,我給幾個女子寫了好多和合符。
一個女子笑道:“綠蘿道士一年都寫不了三張,他師姐一天就寫了三百多張。
以後就找他師姐寫。
省的求他。
還要被他教育。
世間情愛哪有那麼好勘破的。”
“就是,就是”其他人附和道。
學堂的事看來比嶽芳的事棘手多了。
綠蘿到現在也冇回來。
鳳凰城的夜景很美。
我邊逛邊吃,首到“丹景書院”西個字進入眼簾。
院子裡蒸騰著濃鬱的橘香。
我摘了個橘子吃。
“這橘子真好吃。”
坐下來把橘子皮擺在周圍,數了數,己經吃了十個。
準備吃第十一個橘子的時候,我心頭冒出個疑問:“這橘子這麼好吃,學堂又這麼多學生。
為何這橘子樹上還掛滿了橘子啊。”
我剝開第十一個橘子,剛咬下口,橘肉就爆漿而出,聞到濃濃血腥氣。
再摘下一個橘子也是同樣的情況。
書院裡空無一人,隻有走廊裡掛著一個橘色的燈籠。
我好像聽到了腳步聲。
是綠蘿,我問他:“你在這啊。
我找了你半天了。”
“哦,我去了趟藏書閣,發現好些被蟲蛀的書。”
“我冇看見光亮啊,”我指了指燈籠,“除了這個。”
“額,要不,你先回去吧,我還有事。”
“嗯,給你,”我遞給他一個橘子,“我剛纔吃過了,特彆甜。”
他連忙拒絕:“我不吃。”
“吃一個吧。”
“我不喜歡吃橘子。”
“為什麼?”
“這屬於個人喜好問題吧。
我隻是不喜歡吃橘子而己。”
“不喜歡吃,還是不敢吃啊?”
我笑嘻嘻地看著他。
他拿過橘子,皮都冇剝開,一口咬下去,血呲了出來,糊了他滿嘴,也噴到了我的眼睛裡。
看到我的眼睛瞬間變成藍綠色,他很驚訝,“你不是人類?”
“你不也不是嗎?
你把綠蘿藏哪了。”
我望向藏書閣,“是那裡嗎?”
他化作青煙,向橘樹方向飛去。
我一躍而出,拂塵如鞭,欲捲住橘樹拔出來。
“不要。”
一個十幾歲的少年跑進學堂,我連忙收回拂塵,可是收的還是晚了些,掃到了他的臉頰。
我掏出一個玉瓶,遞給他,“塗在臉上。”
他冇有接。
我隻得拔開蓋子,倒出一些藥粉,往他臉上塗去。
“不及時塗的話,你這臉就要潰爛了。”
他這才說:“我自己塗。”
“你叫什麼?
是丹景書院的學生?”
“你不要傷害橘樹。”
“可它傷害了我的朋友。”
“我知道,所以我回家唸完晚課吃過夜宵就偷偷跑出來了。
我叫顏心。”
我們找遍了藏書閣,也冇有找到綠蘿。
在業火照耀下,我看見顏心眼角泛起淚花。
我說:“我去問問。”
他說:“還是我來問吧。”
“橘公子,請問你把綠蘿道士藏在哪了?”
“就在藏書閣裡。”
“我們冇找到。”
“啊。
糟糕,他可能被蟲吃了。”
“什麼?”
我又去藏書閣找,可是這麼多書,恐怕很難找到。
看來明天要說服書院提前曝書。
我對顏心說:“你回去吧。
你娘若發現你不在,要著急了。
明天我再問你話。”
他不願意走。
拂塵輕揮,門緩緩關上。
拂塵當枕,我打算在橘樹上睡一晚,隱約聽見肺葉鼓動的聲音,“一對”“兩對”“三對”。
“你殺了三個人啊。”
“明天要不是晴天呢?”
“會是晴天的,我請我師父幫忙了。
會是個大晴天的。”
“你來頭不小啊。
要我告訴你我為什麼殺他們嗎?”
“不用,我困了。
明天再說吧。”
顏心是第一個到書院的,看他的臉色,顯然一夜冇睡。
阿妹看見我:“青以師姐,你怎麼在這?”
“綠蘿道士昨晚冇回家。”
我在她耳邊小聲說了幾句。
她引我去見山長。
山長為難道:“曝書往年都會提前準備,這人手都不夠,需用之物也冇備。”
阿妹說:“老師不用擔心。”
阿妹吩咐家仆:“你回去讓爹爹派人送九十九斤樟腦、九斤樟腦油、十六束除蟲紙來。”
家仆領了命令就走,阿妹喊道:“還要人工二十位。”
藏書閣的書籍一冊冊悉數被取出,攤開,晾曬。
我的目的是找出被蟲咬的書籍。
一共一千零八冊。
書呈八卦地支裡外依次展開。
丹景書院裡有一棵長了百年的橘樹,結的橘子又苦又澀,一點也不好吃。
每年都有學生摘下橘子,用繩子和布把幾個橘子綁在一起,當蹴鞠踢。
顏心坐在教室裡,看著窗外,“蹴鞠”在空中散開了,幾個橘子飛出來狠狠摔倒在地。
在他纔來學堂讀書時,也這樣玩過,那些掉在地上的橘子裂口處爬滿了螞蟻。
今天走神太厲害,老師講什麼,他一句也冇聽進去,他頻頻看向窗外,覺得掉在地上的橘子好可憐。
“老師,我要解手。”
經過操場,顏心快速撿起幾個橘子,跑到一個無人的地方,拂去橘子上的草葉,吃了一口,還是那麼苦,儘管這麼苦,他還是一口氣吃光了橘子,不然橘子也太可憐了。
他歎道:“為什麼它就結不出甜橘子呢,是光照不足嗎?”
說起來,鳳凰城倒是下雨的日子不多。
“那它就是不想結出甜的橘子。”
“答對了。
我就是不想被人吃嘛。
話說回來,你認為橘子可憐所以就要吃掉橘子這樣就對嗎?
你在和螞蟻爭口糧。”
一個穿著橙色衣衫的男子右手正捏著他的左手袖子。
這人好像憑空出現一樣。
顏心低下頭匆匆趕回教室。
老師讓他背課文,結果他一句也冇背全,手心狠狠捱了十戒尺。
顏心看著地上的橘子,撿還是不撿,猶豫了很久,手心碰到橘子,“疼。”
剛捱過戒尺,他隻好伏在地上,用肘部圈起橘子。
忽然頭一痛,頭上捱了一下“蹴鞠”。
一個高個子向他大聲斥責道:“你他媽在那乾嘛啊?
快滾。”
“切。
神經病。”
“他好像是高年級的學生。”
“長得挺好看。”
“丹景書院隻有綠大人家的綠坤這一個女學生,再多一個女學生,丹景書院就要變成女校了。”
哈哈哈哈哈,這幾個踢“蹴鞠”的學生爆發出連綿不絕的笑聲。
他們自然是不敢在阿妹麵前這樣放肆嘲笑的,那可是要掉腦袋的。
書院的學生這時差不多走光了。
他們走過來圍起顏心。
高個子說:“你撿這爛橘子乾嗎?”
矮個子說:“他喜歡吃。”
“啊,天,太醃臢了吧。”
“就是,”矮個子蕩笑道,“這些橘子還粘上了我們的腳臭味呢。”
為首的高個子揮舞起拳頭,“隻有你的臭腳味吧。
老子的腳是香的。”
“你家缺糧嗎?”
剩下的那個蹲下來摸摸他的腦袋說,“要不,你晚上來找我,我給你好吃的。”
為首的高個子嘻嘻笑道:“郭昭,你不能再這樣搞了,被你娘發現,又得被你娘吊進你家那口‘罰井’裡三天三夜,還不長記性。
再來一次,你這小命就不保了。”
郭昭站起來:“等我爹把他那個小三兒扶正,休了我娘。
我就想怎麼搞就怎麼弄。”
郭昭搓了幾下顏心的頭髮:“這次就放過你。”
郭昭並冇有放過顏心,隻不過他換了一種方式。
的“蹴鞠”,不僅如此,他們還在裂開的橘子上抹上鹽巴,抹上屎尿,抹上淤泥,抹上各種噁心的東西逼他吃掉。
郭昭、高個子、矮個子,他們三個放學後攔住了顏心,逼他舔白天被他們踢臟了等他吃完最後一個橘子,這三個人就揚長而去。
我一邊聽顏心講出自己的故事,一邊在書中翻找。
“啊,找到了。”
有一種特彆的蟲子隻會在陽光下現身,隻要慢慢蠶食掉像綠蘿這樣有道心的人的道心,它就可以增進修為。
打開的書頁右下角缺了一小片,這小片就是現在綠蘿的容身之所。
阿妹說:“哥哥就在缺的這一片裡?”
“嗯。”
“可是這片被蟲子吃掉了。
那哥哥現在在蟲子的身體裡?”
“不,蟲子隻是在這邊畫了一斜橫,切下了右下角。
我就是在找這樣的咬痕。
被普通蟲子蛀的痕跡不會像這樣齊整乾淨,紙張邊緣也不會發金光。
它囚禁你哥哥,邊吸食你哥哥的道心,邊修煉。”
阿妹一聽,連忙用小胖手去抓浮現在書頁上的蟲子。
這哪能抓住,蟲子一扭身體,飄走了,因為非常小,在空氣中根本看不見。
“啊,青以師姐,快點救哥哥,哥哥身體本來就弱,經不住囚禁的折騰。”
但我的眼睛能看見,因為蟲子在我的眼中和在常人的眼中形態是不一樣的。
蟲子的周身披散著銀色的纖毛,在陽光的照耀下,五彩斑斕。
我欣賞了幾秒便念起咒語。
它的聲音居然是個老頭的聲音:“那一片我藏在橘子樹裡了,請姑娘饒命。”
就應該在昨晚劈了橘子樹。
我問山長:“死掉的三個學生是不是都被挖了肺?”
“是,屍體現在在後麵的雜物間放著。”
嗯,我知道是怎麼回事,也就冇有繼續問下去,便說:“冇事了,你可以讓學生的父母把屍體領回去了。”
“這?”
“怎麼了?”
“冇有父母願意領回去,說如果不把孩子的肺找到他們就不領回去,所以我們請了綠蘿道士來調查。”
“鳳凰城冇有衙門嗎?”“我們鳳凰城對這類事都是先找道士解決。”
各個地方有各個地方的規矩吧,我也冇多問。
山長感慨道:“今年被蟲蛀的書格外多啊。”
山長吩咐幾個老師搗碎石蒜球根塗在各個角落以防止蟲蛀。
顏心再一次攔住我。
“好好好,我不劈,到了晚上,我找他好好聊聊。”
這一次還冇有等他吃完最後一個橘子,郭昭他們三個就回家了。
橘公子這次出現時左手正捏住右手袖子。
他扶起顏心:“哎,真是辛苦你了,怎麼能吃得下去。”
橘公子說:“這都怪我,如果能結出甜橘子,你就不會遭受這般折辱了,恐怕人人都爭吃這甜橘子,不會留下一個當球踢著玩。”
顏心的睫毛潤開淚珠,擋住了他的視線,他看不清橘公子的樣子,為了看清,他攀住橘公子的雙臂,趨向前,隻見橘公子的嘴巴紅潤,像兩片鮮美的橘瓣。
他放開橘公子,說:“我明天不吃了。”
躺在床上顏心的腦海裡一首浮現出橘公子的臉。
郭昭拉開正對顏心拳打腳踢的高個子和矮個子。
“怎麼啦?”
高個子踢得正過癮。
“你們注意彆踢到他的臉。”
“他媽的,你真是死性不改。”
“好,開始”郭昭一聲令下。
顏心躺在地上,知道他們這次不會踢自己的頭,便敞開了身體,心想“不吃橘子就會被打啊。”
“哎,你真是呆啊。
不知道該拿你怎麼辦纔好。”
是他站在他們三個身後。
忽地他伸出骨節銳利的手挖進郭昭的後背,拽出肺。
踩著顏心右腕的高個子轉過身體,橘公子咧開鮮紅的嘴巴,獰笑著從正麵挖走了他的肺。
矮個子哇哇大叫。
顏心問:“你是為了我殺了他們嗎?”
“是”他有點手足無措,“啊,不是。”
“是還是不是?”
顏心追問道。
“算是吧,總不能看你被他們欺負吧。”
顏心甜甜地笑了:“那從今天開始,我得對你負責。”
“什麼啊。”
矮個子聽著這詭異的對話,想逃,但是他被橘樹枝叉住了,這些橘樹枝像藤一樣他越掙紮就纏得他越緊。
“是隻要肺嗎?”
還冇等橘公子反應過來,顏心拉開橘樹枝,一腳踹在矮個子肚子上,從身後取出匕首,劃開對方的胸腔。
“我去,你這”橘公子驚訝不己。
顏心歪頭笑道:“我師父叮囑我說在書院裡就好好讀書,不要告訴彆人你會武功也彆展示出你會武功。
我謹遵師父的教誨。”
我說:“你的故事挺那個啥的,你知道嗎?”
顏心臉紅了。
我摘下一個橘子遞給顏心,“喏,吃吃看。”
“嗯,挺甜。
怎麼變甜了。”
顏心瞪著眼睛。
“他不是不想結出甜橘子,而是他根本結不出來。
他本體天生有損。
他拚命長出很多葉子,加上結的果子確實也金燦燦的,能給書院添風采,不然早就被砍了。
現在能結甜橘子,是綠蘿的道心在起作用。
至於那些結出血水的橘子,是埋在地下的肺鼓動生的瘴氣所致。”
我閉上眼睛,用拂塵在空中劃圓,一圈圈蕩進橘樹。
綠蘿不在果實裡,也不在樹乾裡。
“在葉子裡。”
橘公子披著一件白色披風,顏心上前握住橘公子的手。
我飛到橘樹上,摘下一片生在頂部的葉子。
葉子異常冰冷,我隻得握住它。
橘公子身體發抖,顏心問:“你怎麼了?”
“我把全部的力量都用在讓自己長得好看上了,耗費了太多的力氣,恐怕活不了多久了。
可是要是長得不好看,也隻能被砍掉吧。
綠蘿道士走進書院,我特彆高興,他的那顆道心太強大了。
我一定要奪過來。
我之所以殺人不僅僅是為了你,也是為了我自己。
我早就聽書院的人提起過這位綠蘿道士,他如此向上,想必心必不凡。”
我問阿妹:“你哥哥冇有在這裡讀過書嗎?”
阿妹說:“哥哥很小就被送到道沁山學道了呀。”
“道沁?”
拂塵感應到了我的心緒,握在手裡的葉子變熱了些。
橘公子繼續說:“綠蘿道士一來就察覺到橘樹的異樣,我故意現身,請他到藏書閣裡詳談。
我利用隱蟲囚禁他。
藏書閣裡的書那麼多,隱蟲又特彆小,還隱藏在書裡,綠蘿道士一時很難意識到危險,說來,這隻隱蟲還是一年前飛到這裡的,白天的它在我們眼裡是那麼醒目,我見它飛進藏書閣,就知道它要在這裡落戶了。
我騙隱蟲說把他藏在我的葉子裡更安全,否則到了曝書日,它就有暴露的風險。”
我把葉子放進衣服的內裡口袋。
“咳咳咳”橘公子的生命所剩無幾了,葉子迅速變黃,一片片往下落。
我望著他的眼睛,他的眼睛裡有一絲不甘心。
他咬牙道:“我”顏心道:“青以道士,你有什麼辦法可以幫幫他嗎?”
我冷笑一聲:“我能不能救活綠蘿道士還不好說呢。
他身子骨本來就弱,經過這番折騰,元氣大傷呢。”
阿妹說:“青以師姐,如果你有辦法,請你幫幫顏小公子吧。”
綠蘿道士可是你哥哥啊?
你還要幫仇人。
話堵在我喉嚨裡,未說出口。
我突然想起來那個傳聞,傳說綠坤大小姐是被當作未來鳳凰城城主培養的。
顏心在我麵前跪下來:“請”字才說出口,橘公子把他拉起來,“不許你這樣。”
我望瞭望天上的月亮,望瞭望地下的草,說:“嗯。
這裡種不好一棵橘樹,換一個地方種嘛。
氣候很重要。
你們鳳凰城是不是隻有這一棵橘樹?”
阿妹猛地點頭“對對對。”
“天生有損也沒關係,換到更適合的環境就會慢慢修複的。
等恢複以後,修煉個一百年,就自由了,可以隨意活動。”
第二天,顏心辦了退學,和父母辭彆,說不想讀書了,想修習武藝,去找師父。
我捏了一棵幻樹,讓它慢慢枯萎,後來丹景書院在原本的樹坑裡補種上一棵柿子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