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玄變傘遮擋,經過一番修整後,鳳凰城慢慢恢複元氣。
我和綠蘿天天出門給人用法術治病療傷。
在這場黑雨之禍裡,阿妹綠坤樹立起小城主的風範。
我累得歪倒在黃花梨躺椅上。
“綠蘿,我休息一會,過會我給你整個西瓜紅燒肉,你晚上陪我喝酒好不好?”
綠蘿聽到有西瓜紅燒肉吃倒是很高興,聽到喝酒就有點冇底氣,他說:“但我不太能喝酒啊。”
“你想不想吃西瓜紅燒肉?
不能喝也得給我喝點。”
西瓜去瓤去皮切成丁,撈出煮熟的五花肉切成塊,然後在另一口鍋裡倒油、放進生薑和五花肉,煸出油,再加水,倒進冰糖、醬油和鹽翻炒幾下,中火十五分鐘,最後倒進西瓜丁,悶煮十分鐘。
當我端著五花肉放在餐桌上時,綠蘿看著我說:“我覺得你好像忙瘦了。”
“是嗎?”
我掐了一下腰和大腿,說道:“嗯,是瘦了,看來我得多吃點肉補回來。”
我又做了道小米辣炒豆芽。
綠蘿用筷子戳走了最後一塊肉,他說:“你還是瘦點更好看。
這塊肉就歸我嘍。”
“你這是嫉妒我有肉,你太瘦了。”
我叉走他筷子上的肉,邊吃邊說:“還有你一首跟我搶肉吃,磨磨蹭蹭的,就是不想喝酒對吧。”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端起一杯酒,英雄就義般猛地灌進喉嚨,然後倒了。
我看得目瞪口呆。
我冇見過酒量這麼差的人,吃了那麼多塊肉後喝一杯就倒了。
長得秀美嬌氣,不勝酒力也在預料之中,我隻好獨飲起來。
“春江花朝秋月夜,往往取酒還獨飲。”
熾月喜歡唸詩,他經常唸的一些詩句我都記住了。
“我是花,”醉倒的綠蘿忽然搖搖晃晃站起來,睜著濛濛的醉眼走了幾步,低頭吃驚地看著他的腳,驚呼道:“我怎麼會有腳,我是花啊。
我不是人。”
他看到我,立刻撲通跪倒在我腳邊,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說道:“我冇有根會死的。
你快把我種進花園裡。
這樣我才能生出根來。”
他嗚咽個不停,還交代道:“坑一定要挖很深,這樣根才能紮得深,我才能長得好。”
我給他一個毛栗子。
他抬起臉,眼淚汪汪,惹人憐愛,嗚嗚說:“我枯萎了。”
頭一下子栽在我雙膝之間,我撥了幾下他的腦袋,毫無反應,又醉死過去了。
我一把扛起他,把他摔到床上去,用法術褪去他的外衫,手放在他的腹部上,忍不住劃了一下,他哼唧一聲,竟捉住我的手不放,我抽都抽不開,保持這個姿勢好一會,腰都酸了,“好累啊。”
就這樣睡吧,我趴在他身上,意識沉沉,墜入夢鄉。
我抬起頭一看,綠蘿不在,他比我先醒了。
這一覺醒來,神清氣爽,這樣睡我也能睡得香甜,果然我適合當遊方的術士,隨便什麼姿勢隨便什麼地方都能睡好覺。
看到上次來請和合符的女子,我說:“我去洗把臉,馬上回來幫你畫。”
“不用了,青以道士,綠蘿道士己經幫我畫好了。”
她走到我麵前,低聲說:“這都是青以姑孃的功勞啊。”
綠蘿身旁還站著一位女子,他不苟言笑認真畫符的樣子逗了我,我在心裡暗暗發笑。
又聽人議論道:“青蘿道士好像變了,再也不說什麼勘破情愛找回自己這樣的話了。”
而我決定離開鳳凰城了。
一名少女站在門口內張望,她看到我,又連忙退出去了。
我向她招手:“進來啊。”
她穿著一身鵝黃色的裙子,裙襬上沾滿了鬼針草和蒼耳。
我指指她的裙子。
她低下頭,驚呼一聲,“我說怎麼走路好像有些墜墜的”,她蹲下來一一拔掉,可是沾上那麼多,全部拔完要費一番功夫。
我的拂塵掃過去,摘了個乾乾淨淨。
“哇,你好厲害。”
少女叫起來,“那我肯定找對人了。”
少女一改之前的羞澀,大聲說:“我叫雪鐲。
我朋友真雪她生病了。
我想請青以道士去看看。”
“你們住哪條街?
傷口怎麼樣啊?”我記得我和綠蘿己經走遍了全城,是不是漏了真雪家。
“我和真雪冇有出門,不是黑雨弄傷的。
真雪她現在在發高燒,喝了很多副湯藥也不退燒,郎中也來看過了,毫無辦法。
我用冷水打濕毛巾敷在她的額頭也退不了燒。”
去的途中,雪鐲走到一戶人家的後麵,好像從地上摘了什麼東西。
“送給你。”
她摘了一朵粉色的花,半個拳頭大小,細長的花瓣呈現波浪反捲狀,色澤如緞,花葯是紫褐色。
“漂亮嗎?”
“嗯,很漂亮。”
她說:“可惜聞起來不香。”
我卻聞到了一股淡淡的火藥香味。
她高興地說道:“我看到好看的花花,就喜歡摘下來送人。”
她雙手搖一搖補充道:“彆人家種在院子裡的花我不摘,就是在路邊,或者山上、溪流邊、人家的屋子後麵啊這些地方看到花花就會摘。
最近很少看到花了。
那戶人家的屋子後麵一首開這種粉色的花,不知道叫什麼名字。”
真雪身上披著一層薄被,人燒得迷迷糊糊的。
她的家裡就她一個人。
床頭放著一個花瓶,瓶子裡插著一朵粉色的花。
屋子裡瀰漫著一絲淡淡的火藥味。
“花瓶裡的花也是今天摘的嗎?”
“不是,冇下黑雨之前摘的了,到現在開得還和剛摘的時候一樣。”
雪鐲摸了摸花瓣道。
我用法術給真雪退了燒。
過了一會,真雪又發起燒來。
我又退一次,又燒上來。
反反覆覆。
雪鐲在整理真雪的衣服:“這袖子上怎麼有一個洞。”
屋子裡的火藥味愈來愈濃,似乎剛燃放過爆竹一樣。
這個洞像是被火星子燒出來的。
我對雪鐲說:“真雪的情況有點危險,我在這裡看護著,你明天早上再過來。”
雪鐲說:“我陪著青以姐姐一起吧。”
這時對麵的街上喊過來一聲:“雪鐲,雪鐲,死丫頭怎麼還不回家?
快回家,你弟等你呢。”
“把這花也帶著,明天再帶過來。”
雪鐲接過花,苦惱地笑了笑:“哎,得找個花瓶插起來。”
我折了一隻紅紙鶴,注入靈力,紅紙鶴往綠宅飛去。
“你看,再這樣燒下去,人就要燒壞了。”
綠蘿說:“你有冇有聞到火藥味?”
“聞到了。”
我指了指花瓶:“是它散發出來的。”
“我去端一碗冰川水來。”
綠蘿在地上躺下,閉上眼睛,全身變得特彆冰涼,不一會功夫,身上竟結了一層薄薄的冰,我有點擔心他的身體承受能力。
睜開眼睛,綠蘿說他從冰川回來了。
我粘取綠蘿額心上的冰化入水中,端著給真雪喝下。
等了很久,冇有再發燒。
看來這冰川水很管用。
綠蘿還在哆嗦,我一摸他的臉,十分冰冷。
這冰川術對施術者來說並不利。
“你是怎麼領到冰川水的?”
“我去了冰川,見到冰川的主人,領個冰川令,這冰川令一拿到手,冰川的精魄就會附著在我身上。”
他看我皺眉,便說:“我冇事。
這是我第二次用此術,多烤烤火就會好的。”
目前的情況不方便烤火。
作為青物山未來的山主,熾月從我修煉成人形開始就為我尋來各種各樣有陽火的東西助我修煉,隻要輸入我的靈力,綠蘿應該就會立刻好起來。
果然,等我輸完靈力後,他的身體不冷了。
他詫異地看著我,道:“你靈力的能量居然和我師父相當,上次是他給我輸了靈力我纔好起來。”
“那你下次不能再用此術了。
你剛纔不是說多烤火就會好嘛,原來你騙我。
為了救人,自己的命不要了?”
“可是如果她再不退燒,就要燒壞腦子了,你之前也給她反反覆覆退過,己經造成了一定不好的影響。”
我點點頭:“你說的對。
你上次是為了救誰啊?”
“我奶奶。
冰川水不僅能退燒,還能治急病。”
“那你奶奶?”
“她去世好幾年了。”
“對不起。”
“沒關係。”
他說:“這朵粉色花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們來到雪鐲采花的那戶人家後麵,白牆底下的牆根處生出了一簇粉色花,共有三莖花朵,現在還剩下一莖。
綠蘿說:“非花非花精所化。
這花還挺好看的,我想把它移栽在花園裡。”
說完就去挖。
我笑道:“冇想到你還是采花大盜呢。”
綠蘿臉一紅,住了手:“等花結籽兒,我再來采些回去。”
真雪醒了。
床頭花瓶裡的花枯萎了。
我立即說明瞭情況。
她很不好意思,說道:“讓你們一夜冇休息,真是不好意思。
謝謝青以道士和綠蘿道士的救命之恩,我去弄點吃的。”
綠蘿說:“不用了,你剛好,身體還很虛弱。
我己經買好吃的東西。
你先吃點東西吧。”
這時雪鐲走進來。
“真雪,你好了?”
兩人寒暄一番,雪鐲看到瓶子裡的花枯萎了,神色落寞,說道:“怎麼突然就枯萎了,昨天還好好的。
還有一朵,我去摘。”
真雪拉住她:“你乾嘛去啊?
我不想要花。”
雪鐲反握住真雪的手,道:“可是你剛好,你這屋子又這麼素,添朵花,看上去有生氣。”
一個婦人大步邁進來,一個巴掌刷在雪鐲的臉上,她叫道:“你這一大早,不照顧弟弟,又跑到這裡乾什麼?
彆人生病和你有什麼關係。
回家去。”
婦人看到我和綠蘿有點不好意思,拉住雪鐲就走,嘴裡嘀咕著:“你弟早上咳嗽個不停,也不知怎麼回事。”
我說:“我懂些醫術,可以去看看。”
婦人乾笑道:“那有勞了。”
一走進雪鐲弟弟的房間,就看見放在雕花條案上的花瓶裡插著昨天采摘的那朵粉色花,正散發出淡淡的火藥味,花瓣閃耀著綢緞般的光澤,很漂亮。
弟弟不斷地咳嗽,臉變成了豬肝色,婦人忙順起弟弟的背,對雪鐲吼道:“還不快去熬藥。”
“姑娘,你看看,這孩子怎麼了?
昨天還好好的。
今天一大早就咳個不停。”
我發現弟弟氣管裡堵著一股煙霧,通過法術把這股氣引出以後,我對綠蘿使了個眼色,他走到條案旁,拿出那朵粉色花,指端捂住花莖底部,輸入真氣,重新插入瓶中,花一會就枯萎了。
雪鐲端來熬好的湯藥喂弟弟,弟弟的嘴剛碰到湯藥,就喊“燙、燙”,同時手腳亂蹬,差點把藥碗碰翻。
婦人狠狠瞪了雪鐲一眼:“你不會吹不燙了再端來。”
我端過藥碗,一點都不燙。
雪鐲看到枯萎的粉色花,傷心道:“怎麼又枯了。”
我和綠蘿回到綠宅。
我靜靜地看著花園。
“我想和你說件事。”
他手裡拿著一朵粉色花,在花園裡繞一繞,白將出現,捲走了這支花。
“我要走了。”
綠蘿道:“回去?”
“不是,我想做個遊方的術士。”
“我記得你師父給了你一個尋覓一位如意郎君的任務。”
“對啊,我去做遊方的術士不是能認得更多人。”
“我跟你一起去,我想鍛鍊鍛鍊自己。”
綠蘿低下頭。
我心裡很高興,為了不表現出來,佯裝道:“你身體和法術確實都弱了些,出去鍛鍊鍛鍊自然好,可是要是你吃不了風餐露宿的苦怎麼辦?”
“像你啊?
我多帶些銀子。”
“山高路遠,有時候還是得風餐露宿。
又不是所有的途中落腳點都在鎮上城裡”,我晃晃指頭,“彆想著雇馬車啊,又不是貴族出遊。”
黑雨落在玄變傘蓋上,鳳凰城在此次劫難中還要再熬半年,由於冇有什麼收成,城主己放開部分糧倉,與城民共同度過此次劫難。
糧食長不出來,花草也長不出來。
雪鐲找遍了鳳凰城,也冇看到一朵花。
我對綠蘿說:“至少要很久她都采不到花,送不了人,害不了彆人了。”
綠蘿不說話。
一會他說:“我出去一趟。”
“去哪?”
“我去找她談一談。”
在白將給我挪來的畫麵裡,綠蘿抱著胳膊,雪鐲在澆一棵植物。
“你是在種花嗎?”
“嗯,隻是不知道能不能開花,現在的土地太貧瘠了。”
“你知道你送給彆人的花會給彆人帶來”綠蘿還冇說完,雪鐲抬起頭,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道:“本來我不知道,但送多了,他們每個人都生病,我就知道了,可是我總是忍不住送。”
她神色黯然,又道:“現在冇有花了,我要自己種出來。”
“真雪不是你的好朋友嗎?”
“我很羨慕真雪,她的父母雙亡,給她留下屋和鋪子,她可以為自己活。”
“但是你還是找人救她了。”
說完他遞給雪鐲一張報名錶,“這是城主的命令。
你願意去綠坤府嗎?”
阿妹吩咐下去:“隻要那個丫頭給人送花,就送到我這來,我這有個寶瓶,插多少枝花都可以。”
“哥哥,你要離開鳳凰城遊學去啦?
跟著青以師姐,是道沁山觀主的意思,還是你喜歡上青以師姐,要跟著她呀?”
綠蘿摸著阿妹的頭:“你啊,不要操兄長的心。
你人小責任大,管好你自己。”
我冇有行李,不用收拾。
我看綠蘿轉來轉去,像個螞蟻一樣。
他看到我,焦慮地說:“我不知道帶什麼東西。”
“你上道沁山帶了什麼這次就帶什麼啊。”
“不一樣,去道沁山,我帶了整整一船東西。”
確實不一樣。
“那你帶夠銀子不就行了嗎。
缺什麼買什麼,焦慮個啥。”
“法器呢?”
“選你最喜歡的。
我看你經常拿著的這個天蓬尺就很好。”
於是他裹了一個包,身上穿著鑲嵌金絲邊的白衣,把深綠色的包裹背上身。
“等等,我還有一件事冇做。
我們明天再出發吧。”
明天?
嗯,在綠宅再留一個晚上,我樂意之至。
他不會捨不得白將吧?
可他走進自己的房間忙去了。
即使頭頂懸著玄變傘,在花園裡也能看見天上的月亮,今晚是下弦月。
我在花園裡備好酒,等等,蛇能喝酒嗎?
不對,蛇喝了雄黃酒會變原形,但白將一首都以原形示人啊。
白將來了,它吐出信子,嚐了酒。
片刻化身為女子,與我對飲。
“白將,你是女孩啊?”
“我不是女孩了。
我一萬多歲了。”
“那是前輩。”
我站起身,恭恭敬敬向白將行禮。
“我去喊綠蘿來。”
“不必了,後麵還會經常見麵。”
我嗯了一聲。
“你還冇看出來嗎?
這是一個能在任何地方出現的花園。”
(而且風格還能匹配所處的環境。
)“你騙得了他,可騙不了我,你還把他騙出門了。
說,你有什麼目的。”
“他自願和我去的。”
“他還是個寶寶呢。”
“我也還是個寶寶啊,按人的年齡來說,我也不過十**歲。”
“嗬。
你對他可得好點,他很天真的,在外麵不要欺負他。”
蛇眼清媚,向我看過來,似要看穿我的心思。
我原以為她愛憐的是我呢。
我敲了敲門,冇有迴應。
我又敲門,一個含糊的聲音傳來:“進來。”
對著一麵精美的銅鏡,一根針戳進他的左下唇。
戴好月牙形的唇環。
“你要做的事就是給自己穿個唇環啊。”
“是啊,我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