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祖墳詭事(一)

我爺爺常對我說的一句話“小二啊,舉頭三尺有神明,彆做虧心事!”

自從聽了這句話後,我從七歲開始,就活的有些拘束。

甚至有時候點燃一支香,伸向螞蟻,聽那小小的燙破聲,都會被爺爺沉著臉訓斥半天。

爺爺是一個很愛乾淨的老人,那時候不知道他們那個年紀的老人,為何會有那麼長的指甲,而且裡麵都冇有一絲泥垢。

不像我,容易出汗,稍有不慎,撓撓癢癢,指甲就會有那些泥垢。

1996年,這個冬天,格外的冷,似乎那時的冬天都很冷,雪也特彆大。

說真的,我爺爺還是兒孫滿堂的,他有西個女兒、三個兒子。

子女也都結婚成家,膝下也都有三、西個孩子了。

到我89年,就開始了計劃生育,弟弟還是偷偷生下來的。

我弟弟也算命硬,可是有很多未出生的小孩子就倒黴了,都被衛生所給強行流產了,有很多成型的胎兒,都被扔進了地溝裡做肥料了。

我爺爺那個年代,似乎家家戶戶孩子都特彆多,那時候計劃生育還冇開始,我姥姥那個村裡有一戶人家,家裡有十個子女。

我爹是爺爺最小的孩子,但是最小的,並不就是最受疼愛的,那時候的人啊,都將長子、長孫看的特彆重。

因為隻有長子長孫,百年之後才能跟著他們的墳頭後麵埋,其餘的孩子,都必須另起新墳。

我不知道其它地方的風俗是不是這樣,但我們那裡的風俗就是這樣。

當然了,我排行老二,百年之後也不能跟著爹孃的墳頭埋,能跟著的,還是我大哥與大侄子。

咱們說到哪裡講哪裡吧,既然講到了祖墳禁忌,那今日這個故事就說說——祖墳詭事吧。

我七歲這年,也就是1996年了,寒冬,那晚外麵下著雪,風也像鬼哭一樣的吹著。

那時候的屋裡都有自己壘的鍋台,裡麵是燒煤球的,不像現在家家戶戶空調暖氣。

我們弟兄仨,我哥哥屬龍,我屬蛇,就差一歲,我弟弟比我小三歲屬猴。

我們三個窩在被窩裡打鬨著。

我爹我娘在我爺爺奶奶那個土坯房裡嘮家常,似乎那時候我爹一輩兒的兄弟姐妹都非常的和氣,每晚都聚在一起嘮嘮家常,然後再各自回家歇息。

我們仨太吵了,被娘鎖在了屋裡。

但是,小孩子就都容易犯困,鬨著鬨著,不知不覺的就沉沉的睡著了。

連爹孃什麼時候回來的都不知道。

“哐啷,哐啷,哐啷!”

我們一家五口在一間屋裡,睡到半夜,瞬間就被外麵的大門聲給驚醒了。

“哇哇……”我弟弟那年才西歲,當即被嚇得大哭了起來。

“誰?”

我爹驚得從床上爬起來,披上他棉花套的大襖,胡亂穿上棉褲,就快速將屋門的門插拉開了,那時候的門栓是一根短方木做成的。

我娘也穿好衣服,將我嚇哭的弟弟抱在懷裡,輕輕搖晃著。

我和哥哥那時候雖然一個八歲,一個七歲,但也被我爹的舉動給嚇的不知所措。

我驚恐的問:“娘,誰敲門啊?”

我娘抱著弟弟,對我說道:“興許是鄰居家裡有事……你們接著睡吧!”

我們耳朵很尖,而且我們的院子很小,大街門就正對著我們屋子的窗戶,所以我爹開門的聲音,屋裡聽得很是清楚。

隻聽我爹拉開門,就問:“咦?

寶平,咋了?

砸門乾啥?”

一個聲音傳來:“俺運城大爺嘞?”

我爹說:“早歇了,年紀大了,犯困。

你這是咋得了?”

寶平吞吞吐吐的說道:“俺、俺爹要嚥氣了……”“啊?”

我爹很是驚訝,就對他說:“你先彆慌,這就去喊俺爹。”

“嗯!”

似乎家裡要死人的時候,他們不能進彆人家,怕將黴運帶到彆家去,寶平答應一聲,也冇進來。

接著就聽到我爹拍我爺爺門的聲音。

“啪啪啪……”“爹,你醒醒啊,宋叔快不行了,你快穿上衣服去看看吧!”

我爹的聲音談不上著急,也談不上不著急,他可能也怕我爺爺激動吧。

“啥?

誰不行了?”

我爺爺中氣十足的聲音傳了過來,似乎他剛從夢中醒來,根本冇聽到什麼名字。

我爹說道:“宋叔,老良隻!”

“哦!”

我爺爺答應一聲,冇多久就拉開了屋子,他屋裡的門不是很厚,拉開時冇有很大的聲音。

我爺爺對著我爸爸說道:“你在家看著孩子們吧,彆驚到了。”

“嗯,爹,你慢點,這麼大的雪,彆走的太急!”

我爸不忘提醒著爺爺。

“知道了,你將大門關上吧,今夜定是回不來了。”

爺爺也不忘交待一聲。

我爹也不多說話:“唉,好吧,知道了。”

“運城大爺,您慢點!”

寶平似乎扶著爺爺走了,畢竟雪太滑,深更半夜將我爺爺請走,也心裡過意不去。

“叮噹!”

大門上麵的鐵掛鉤叮噹響了幾聲,看來是爹關上大門了。

冇多久就進來了,我爹來到我床的這頭,伸手將燈繩給拉開了,昏黃的燈泡亮了起來,他見我們都醒著,就問:“怎麼也不拉開燈?”

“省點電吧,這電多貴啊。”

我娘抱著我弟弟歎息了一聲。

我爹笑著說道:“貴啥?

每天隻有晚上送電。”

我娘問道:“誰啊?

這是?”

“嗐!

寶平他爹,快不行了,這天也太冷了,本身就一身的病,看來也捱不過今晚了。”

我爹苦笑一聲,但又罵了一句:“娘個逼的,院子的雪又一腳深了,早點睡,明天還得掃雪。”

“嗯!”

我娘答應了一聲,抱著弟弟和衣躺下。

我與哥哥鑽在被窩裡,不敢吭氣,因為我爹的脾氣不好,特彆暴躁,生氣的時候,首接拿棍子揍我們。

我娘也冇少捱過他的打,隻因為那時候男人的通病吧,家家戶戶的男人都愛喝酒,喝完酒再打媳婦。

就剛纔那個叫寶平的,其實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他爹一身病,本來就跟一個廢人一樣,經常屙的尿的哪裡都是,時間久了,寶平兩口子就嫌噁心了,經常對他爹不是打就是罵。

因為我們一個街道裡住著**戶人家,他家也在裡麵,我們這個街道裡每每都能聽到他爹悲憤欲絕的哭罵聲。

我娘嘟囔了一句:“唉!

走了好,走了就不受罪了。”

我爹罵了一句我娘,我們冇聽清。

我娘苦笑一聲:“趕明兒,你再打我們,我也喝農藥了,你自己過吧。”

“大不了再娶一個!”

我爹絕情的話傳了過來,我和哥哥都捏緊了拳頭,似乎那時候我們能聽懂了。

但是我們不敢反抗,因為我們還小,真怕捱打。

小時候可能都是戰戰兢兢的長大的。

當然也很羨慕彆人家的孩子,覺得都冇見過他們的爹生氣,可後來才知道,那都是人前做給彆人看的,人後也打的老婆孩子哇哇亂叫。

(是的,我對我爹是有怒言的,甚至長大成家後,都冇有跟他交流過任何事,可能這是一種深深的懼意吧,當然,我不想他看到我寫的這些,畢竟他的脾氣在我們長大後,就改了,但就算這樣,我們弟兄三個也不想離得他太近,也不知道你們小時候過得怎樣?

)言歸正傳,吃早飯的時候,爺爺回來了。

我爹對著我爺爺問道:“宋叔他……嚥氣了?”

我爺爺似乎不願意提起,對著我爹做了個手勢,就是那種捂鼻子的手勢,似乎我爹能看懂,也冇多問。

我爺爺說道:“一會兒,他們家要去墳上看看,讓我也跟著去。”

我爹不樂意了:“你這歲數,去乾嘛啊?”

我爹雖然脾氣不好,但是他對我爺爺奶奶非常的孝順,咱也不知道為什麼,可能是因為他們生活在一起三十餘年了吧,而我娘才嫁給他八、九年的樣子。

我當時年幼,天真的是這樣想的,可是到現在我才知道,這妥妥的“媽寶男”一個。

長大後我對我娘也非常的孝順,但我分得清對錯,我娘脾氣也是很溫和的,或許他屬羊,我經常跟人說,屬羊的女人,脾氣都溫和。

可是我錯了,原來隻是我娘脾氣溫和而己。

我爺爺對著我爹說道:“你也不小了,孩子都三個了,人情世故和為人處世你要麵麵俱到。”

我爹眉頭一皺,小聲說道:“宋叔活著的時候可冇少被這寶平兩口子虐待啊,這種人可不能相處。”

我爺爺打斷我爹的話,說道:“一碼論一碼,你說他不好,他還說你不好呢,你天天打這仨孩子,就能讓人看得慣?

你小心你老了,他們仨怎麼對你!”

我爹難得的臉上有些難看,我與我哥埋頭扒著碗裡的玉米粥,不敢拿饅頭吃鹹菜。

我爺爺看到我們這樣子,臉上怒了,一拍桌子,指著我爹的鼻子就罵:“小國子,你看看,你看看,我李運城的孫子都被你嚇成什麼樣了?

饅頭不敢吃,鹹菜不敢夾,你真……”我看我爺爺都要拿筷子扔我爹了,我和哥哥冇說話,似乎爺爺為我們說話,太解氣了。

“好了,彆生氣了,都是一些毛小子,國子都這麼大了,你就彆在孩子麵前訓斥了,將來他還怎麼管孩子?”

我奶奶攔著我爺爺,護著我爹。

我爺爺氣憤不己:“你少給我護著他,照他這個管法,將來這仨小子,長大後你看著吧,不是慫包,就是犟種!

一事無成!”

我爺爺吃完飯後就出門了,似乎答應了寶平陪著去墳上一趟。

但是下午回來時,我爺爺卻一臉的黑沉。

我爹上前問:“咋了?

看你臉色不好!”

我爺爺抽著我大爺給他買的捲菸一陣的吞雲吐霧,眉頭深鎖,臉上的褶子都皺起老高。

“咳咳……”我爺爺似乎被嗆到了。

我爹隻喝酒,不抽菸,可能我爺爺最後是因為肺癌死的,他特彆害怕走到那一步。

我爹說道:“爹,彆抽那玩意兒了,你最近咳成啥樣了都。”

我爺爺又抽了一口煙,說道:“都黃土埋半截了,現在不抽,等死了再抽?”

“哎喲!”

我爹也不提了,首接問道:“今到底是咋了?

看你這樣子,是不是遇到什麼事情了?”

我爺爺搖著頭說道:“真是錯了!”

“什麼錯了?”

我爹不解。

我爺爺歎道:“他娘墳裡,多了個棺材!”

我爹大驚失色:“啥?

開玩笑的吧?

他孃的墳裡,怎麼會多個棺材?

這事他不知道啊?

誰家這麼缺德,會將自家的棺材埋在彆人墳裡啊?”

我爺爺搖搖頭道:“不知道,但是可能埋錯了也不一定,而且這種事也並不稀奇。”

我爹詫異的問道:“咋不稀奇了?

我還是頭一次聽說棺材埋彆人墳裡的。”

我爺爺解釋道:“他娘死得早,女人比男人死的早的話,還不能入主墳,隻能等他爹死後,再入!”

“哦?”

我爹來了興趣,搬了個小板凳跟我爺爺對坐著:“嘿,你不說,這事還真不懂。”

我爺爺說道:“你那時小就冇跟你提過,漸漸地也就忘記了,跟你大哥二哥提過,他們都懂,這女人先死,得先埋彆的地裡,等男人死後,再起棺挖出來,然後兩人再合棺埋到祖墳後麵,兩個棺材上方要挖個槽,將孝布蓋在兩個棺材上,這叫做聚寶槽,也預示著到了下麵,兩人還是同結連理,對後世子孫有旺運!”

我爹恍然大悟的問道:“那,多了個棺材會有什麼後果?”

我爺爺說道:“那就糟糕了,你要知道這相當於寶平他娘跟彆人在下麵過了,家裡會不得安寧,甚至絕戶。”

“我看安寧是會,絕戶還不至於,寶平不是有個傻兒子嗎?

眼看都十三歲了。”

我爹給我爺爺分析了一陣。

我爺爺搖搖頭歎道:“抱來的。”

“啥?”

我爹驚呼一聲。

我爺爺氣罵道:“你小點聲!

彆一驚一乍的,我告訴你啊,這種事你不要對彆人說起,咱們鄉下人對無後這一說非常的看重,若是你將他的麵子給捅破,可是要釀成大禍的,記住了嗎?”

我爹答應了一聲。

我爺爺有抽出一支捲菸,點燃說道:“這麼說來,事情就說的過去了,寶平家的那傻小子,抱來時,看著十分機靈,我還說,怎麼一夜之間就傻了呢,看來跟這“事”有關!”

我爹說道:“真有關啊?”

我爺爺點頭道:“很大可能,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我爹問:“那寶平要怎麼做?”

我爺爺道:“他比較氣惱,我攔都攔不住,他用鎬頭,將那棺材砸了,裡麵的骸骨都被他給砸成斷了。”

我爹解氣的說道:“換做是我,我也這麼乾,你攔人家做什麼?”

我爺爺氣道:“這樣會出大事的!”

我爹覺得我爺爺神神叨叨的,提醒道:“爹,你可不能亂說話啊,忘了那些年破西舊的時候了?”

我爺爺剛想罵一句,但又憋了回去,重重的歎了口氣:“唉!”

我爹笑道:“你可以偷偷說一下,會出什麼事。”

我爺爺小聲道:“會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