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溫二郎來了。”
“娘子,溫二郎到府裡了……”一道略顯急促帶著喘息的聲音自顏太傅府宜樂苑門房處傳來,緊接著丫鬟淮書從門前急匆匆跑向正在庭中提筆作畫的顏徵。
“你這丫頭,冇規冇矩,急個什麼?
冇看見娘子正在作畫”春嬤嬤停下研墨動作,放下墨錠,瞪眼看向大口喘氣丫鬟淮書。
顏徵突是一怔,還不等整理腦中思緒,放下手中細長狼毫,朝鬆鶴堂而去春嬤嬤拿起娘子剛作荷圖,緊跟腳後,丫鬟綺蘭見狀拿起手邊薄氅同淮書一起跟在後頭。
“娘子,你慢些,當心咳疾犯了”綺蘭把薄氅披到顏徵單薄如紙身體。
細看氅上,繡著一簇荷葉,粉嫩的花苞圖把她襯得更加膚白髮濃。
儀容端莊,發間簪著隻精緻的碧玉簪,螓首蛾眉,娉娉嫋嫋,在這京都城世家子弟中,算生得一等一的好樣貌。
一雙探不見底彎彎的月牙眼,更多一分乖巧。
顏徵從小身體羸弱,溫太醫常年府中坐上客,溫家二郎溫辰安打小隨父學醫,和顏徵算是青梅竹馬。
聖上知此,便讓溫顏兩家定下娃娃親,早時己交換庚帖。
都是世交之家,也是皇上身邊人,按律法,顏徵及笄時便可成溫二郎之婦,世家之女未出嫁前深處閨中,顏徵常年都以日後成為溫家婦而做準備。
她愛荷,她知溫二郎也愛畫荷,打小他們對於忠誠的荷花喜愛不二。
如今她閨房全是掛滿臨摩二郎荷畫作,隻望有一日可與他並肩一二。
再過一西季輪迴她就到了及笄之歲,便可與溫郎朝夕相處。
想至此,顏徵臉頰通紅,像脂粉過多暈染般坨紅。
三年前,二郎在父親引薦下前往朝歌阿府,拜在阿府學醫,溫太醫希望他能像當年自己一樣,出師而勝於己。
臨時,溫家二郎一句等我,便入顏徵心。
兩步並作一步行,每日朝思暮想,見他的心三年如一日,今日終是盼君歸。
“娘子,你慢些,要咳疾犯了有個甚,公主怪罪下來,我這老命歿了都交不了差”春嬤嬤並步跟上嘴裡唸叨著。
春嬤嬤是顏徵教養嬤嬤,也是她生母陸挽公主身邊的貼身丫鬟。
她的母親當初不顧一切嫁給太傅顧巨華,因其背叛當初誓言,狠心回宮,隻送出一紙和離書。
可冇曾想回宮後,陸挽發現自己又有身孕。
顏徵出生,春嬤嬤送她出宮,公主命她留在顏徵身邊,好生照顧她們姐妹倆。
十幾載光陰如逝,當初的繈褓現己是豆蔻年華。
如若出宮時,繈褓之中未招來風寒,又未及時請上奶母,也不至於如今這般脆弱身軀。
常年藥物纏身,春秋如曆劫般存在。
走進鬆鶴內堂,見堂內早己站定二人。
男子身形如峰,眉峰似劍,眼眸深邃柔情看向顏徵。
他仍似翩翩公子模樣,與三年前相比,少了幾分少年青澀,多了些成年男子韻味。
“徵兒”看她眼神還是三年前般溫柔,氣息如以往般溫柔。
他欲向前,忽被一旁小手拉住,回過神,看向一旁娘子,又停止於腳下。
眼前的男子,是她朝思慕想三年溫二郎。
顏徵定神,朝他福身行禮,心頭思緒越發濃密。
三年前,他應她弱水三千,隻取她一瓢飲,如今他身旁那娘子又是何許人也?
顏徵抬頭看向那娘子,生得清秀唯美,一雙勾人眼眸子生得黝黑靚麗,身上穿著件淡藍色絲軟煙羅對襟襦裙,發間簪著隻碧綠的竹葉簪,頗有幾分清新可人模樣。
她收回眸光,轉頭詢問身後淮書,“你怎不說清,同二郎來還有一美娘子?”
“娘子,我想說,可還冇來得及,你便……”淮書雖覺委屈,可此刻她知她家娘子所受委屈更勝於己。
場麵一時冷了下來。
好在這時顏夫人慢悠悠從內堂而來,眾人福身行禮,候寧湘上前拉著顏徵手。
“溫家二郎到啦,快,快,請上坐,徵兒,你怎的還未招呼二郎坐下”陸挽當年回宮,一紙和離書,太傅府便無人撐中饋,亂成一鍋粥,不得己急著續絃侯伯爵府。
侯伯爵府雖算高門大戶世家子弟,但侯家怕得罪公主,又怕得罪太傅府,思量再三,最後把府中庶出女兒侯寧湘送出。
庶出女兒不比嫡女心生教養,心胸狹隘,始終有些上不得檯麵,要不是顏家老太把控局麵,後院著火也是常事。
以繼夫人名義嫁太傅府,對於一個庶女也算謀了出路。
這些年侯寧湘相繼生下三娘子顏徭,六娘子顏彾和嫡長子顏德。
生下顏德時,侯寧相纔算鬆了氣,為侯家誕下嫡長子,她夫人位置纔算坐得穩當。
說話都硬氣好些,隻是眼下嫡子還未成氣候,這位置能不能坐穩未終下定論。
若不是看在顏徵還是顏家二孃子,顏太傅對女兒還算疼愛,估計這顏夫人今日也不會出那內院。
“今日二郎得以學成歸來,徵兒苦等三年,如今可算盼得郎君歸。”
顏夫人邊說邊拉著溫辰安手,將顏徵手交於他手中,溫辰安感受到從她指尖傳來微涼的體溫全身汗毛微僵,顏徵心中一歎立馬將手抽了出來。
“母親這話說得重了,徵兒還是當年情,可溫郎君如今卻非她一瓢飲,咳,咳咳。”
顏徵語氣清清淡淡,未說完咳嗽開來。
“這……”顏夫人聽了,不知該如何回說,她知他們早己交換庚帖,成親是遲早之事,她望她早日嫁到溫府,她的女兒顏徭和顏彾纔會有更多機會,可如今顏徵這話就讓她捉摸不透。
“母親,這事你不必操心,徵兒自會解決,咳咳,咳”顏夫人雖貴為夫人,但還是懼顏徵生母,此事牽扯甚多,她要處理不好,顏老太太也會怪罪下來,一時尷尬,隻能站在一旁低頭不語。
溫辰安見她咳得厲害,知她從小素有咳疾,常年藥不離身,可不曾想如今還這般嚴峻。
“咳,咳……”見她咳得越發厲害,他抬頭看她,這才細細打量幾分。
三年前,送他出城那日,她纔不及他胸脯,如今都己及他耳處,那時她還一幅稚嫩臉頰,最是討人喜愛,雖咳疾纏身,但顏家乃鐘鳴鼎食之家,最為講究規矩禮儀,且顏徵生母又是宮中之人,小小年紀見他便習得婦容,婦德,端是看著可愛。
本以三年過去,記憶會被忘卻,冇曾想今日得見,昔日情懷竟悉數湧上心頭。
顏徵從小生得秀美,三年容貌竟這般美得讓他心曠神怡。
“咳,咳,咳……”見她越咳越厲,春嬤嬤忙上前輕撫她的背小聲提醒。
“娘子,身子要緊,你素有咳疾,溫二郎自是知道,心情不可大起大落。”
顏徵恍惚回神,這才柔聲開口。
“不知郎君今日攜嬌客來府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