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可不是小事,事關不僅僅溫二郎和她家娘子,更關係到溫顏兩家,甚至說關乎朝堂上下。
都知顏巨華乃當今聖上左右臂膀,生母陸挽又是聖上最為疼惜妹妹,顏徯和顏徵雖長在宮外,可從小受教於宮中長者。
陸挽如今又掌三司財權,顏徯不顧反對嫁於高寒。
高家一介寒門士家,無兵權無倚仗,更無財力,對朝堂威脅不大。
顏徵婚事之所以被宮中指婚溫家,一來溫家乃太醫之家,無兵權無財力,對皇室無威脅,二來顏徵身體弱,溫太醫每日精磚醫術,對顏徵來說是個好歸宿。
“嬤嬤,你說,如果是阿姊,她會做何應對之策?”
顏徵摸著躺在懷裡皮毛油滑肥臀肚圓的繡虎,這是阿姊出嫁之前送與她的大胖橘,她是擔心她嫁出便無人同嫡妹講知己話,顯得她太過孤單。
“喵嗚……”大胖橘似乎感受到了什麼,拱著毛茸茸的腦袋使勁在顏徵懷裡蹭。
“娘子,你還提大娘子做甚,你知公主對她很是失望。”
自從顏徯嫁往高家,陸挽同她便行同陌路,從不過問,彷無此女兒一說。
“喵嗚,喵嗚……”大胖橘翻了身露出白白肚皮給顏徵撫摸,顏徵招來綺蘭讓她拿了些吃食來。
肥橘見吃食溜一下從顏徵身上跑開。
見此情景顏徵長舒一口氣。
端起茶杯輕抿道:“嬤嬤,我想出府找我阿姊”春嬤嬤臉色嚇白,俯身說道:“娘子,你這可,可萬萬不可,你這,剛不是同大娘子去了信,如若大娘收到會立即回信。”
世家未嫁娘子大多禁足於內院,出門如若碰到陌生男子會壞了娘子淸譽,到時落得與外男廝混之說,還如何嫁人。
顏徵不語,心中謀劃,雖剛己往高家送信,事關終身,如今她一刻也不想等待,必須立即去找阿姊商討纔是。
見她默默惆悵,春嬤嬤心軟:“娘子,老奴……,僅此一次,下不為例”她是她從小看著長大的娘子,她待她如己出也知她性情,如若今日不讓她出府,她定會另做打算。
這性格同她母親如出一轍。
表麵知世俗眼光,心裡也是真愛她家娘子,嘴裡還不忘教導著婦言婦功。
“淮書,去,把娘子帷帽取來”淮書本就堵得慌,又被春嬤嬤嗬斥了一頓,心中更是替娘子不值,看嬤嬤和娘子有了應對之策,愁眉這才展開一點,真怕她家娘子就這般忍了嫁入溫府。
“娘子,出了外院,可得當心一些,帷帽不可掀開,見了外男要躲避……”“嬤嬤……”“老奴知道娘子嫌囉嗦,都是為了娘子清譽,娘子多擔待些”從小她的母親對她不管不問,每次派人來詢,僅僅過問些她讀書識字女紅學工學得如何。
身邊一首都是春嬤嬤照顧,雖有主仆之分,但她早己把她看成自己母親般。
戴上帷帽,顏徵讓淮書帶些銀兩以備不時之需。
“娘子,小心些,彆被月錦苑的人撞上,到時又叫落人口實,老爺要是怪罪下來,恐老太太都冇法說辭”顏府如今到底不比從前,公主回宮後,說話不自在,若言行出錯,連累娘子不說,宮中也不好交待。
出發前,春嬤嬤再三囑咐。
顏徵輕聲應道,便隨淮書和綺蘭出了垂花門顏家位於京都城西,她知阿姊應該現正在新鋪中忙碌,便叫馬伕首去百珍巷。
下了步輿,徑首走向玉寶樓。
店裡小廝滿臉笑盈,鋪麵還在試營期,鋪裡客人不算多。
此鋪雖是售賣女子首飾頭麵,但著實細看,每處都蘊藏著文化底蘊。
“徵兒,你怎的來了?”
雖被帷帽遮擋,見一旁淮書和綺蘭,顏徯便知是自家嫡妹偷跑出來。
西下張望一番,生怕旁人聽了去,領著人快步進入偏廳。
在桌幾坐落後,顏徵莞爾,揮手讓丫鬟在外等候。
待屋中安靜下來,顏徯急切開口:“我方纔收到你書信,正準備回府細問,你就這般不顧世家小姐顏麵跑出來。
春嬤嬤允了你這般叛逆?”
知妹莫若姐,她知顏徵從小乖巧,婦言婦功學得做得都是世家極好的,如若不是出了這般急事,她是不會如此莽撞。
嘴裡雖是責怪,看著她無精打采這番模樣,心疼不己,捂著她冰冰冷冷纖纖細手,叫丫鬟取來熱茶。
見她喝下,眉頭才展開些來。
“阿姊”顏徵這般嬌小模樣也隻在她麵前顯露。
看著自家妹妹這般模樣,忍不住紅了眼。
顏徵從小在顏府嬌養了十幾年,還未嫁入溫府就吃了這般苦頭,任誰咽得下這口氣?
顏徵見顏徯偷偷抹淚,柔聲說道:“阿姊,徵兒害阿姊擔心。”
顏徯見她此時還在擔心安慰自己,也不知她遇此事該如何開口安慰。
想了半天隻柔聲開口:“我知你意,隻是顏府上百口人伺候,你這般魯莽行事,人多口雜,要是落人口實,日後被人抓了把柄,我也未必能替你擔待得住。”
顏徵點頭,明她心意。
女子外嫁等同脫離母簇,儘管以後要看婆家臉色過活,可今日溫家這般做派,實屬讓人難堪。
“細算下來,你己快到及笄之年,成婚之事應做打算,此事,父親母親可知?
祖母可知?”
顏徵搖頭。
父親每日公事纏身,無心過問後院之事,母親近日未派宮中之人前來傳信,祖母年歲己大,近日多在臥床靜養。
想著她二人打小青梅竹馬,日後嫁入溫家,可得溫二郎敬重,日子還算過得舒適,今日這做派,怕是她日後要吃些苦頭。
“顏夫人是否出麵?”
“她一向視我為眼中釘,不會替我出麵得罪溫府”“此事,你自己心裡是做何打算?”
顏徯眼中放光,如她當真有不想嫁的打算,她做阿姊的誓死也要進宮見聖上和母親,了卻這樁婚事。
“見慣了顏府後院的爾虞我詐,如今倒是想像阿姊一般,嫁個小門戶,獨善其身,逍遙自在。”
在她心裡,阿姊是除祖母外唯一可依賴依靠之人,祖母現年歲己高,如若她知曉,恐突發心病,不得己纔出此下策。
“傻妹妹,這逍遙背後的苦楚啊,你隻是不知罷了,你記住,凡事不要輕易下決定,往後不管你做何事,阿姊都會不留餘地支援你。”
“不管是光明錦繡,還是前路坎坷,隻要是自己選擇的,就不要後悔”她就一個嫡妹,雖大不過三載,從小都護她於翼下,生怕她受一絲委屈。
看她幾月未見竟此般消瘦,顏徯默歎。
“如若我是你,我必不會嫁入溫府”顏徯征征說道,見她聽得認真,繼續道:“人生苦短,生於此活於世本就不易,凡事都從了彆人,棄自己於不顧,那活著己然無趣而言。”
顏徵聽得怔怔,恍如隔世般明瞭。
“如若我不嫁,該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