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劍法是愈發精進了,總算冇枉費這麼久的曆練。”
一名身著紅衣,青絲未加以任何束縛裝飾的女子坐在石桌旁戲謔道。
說完還不忘拿起桌上的酒盞再飲一口。
可她的麵色蒼白,饒是紅衣也襯不出半分紅潤。
男子墨發高束,一襲艾綠色衣衫隨舞劍的身姿而飄動,聞言完成最後一襲招式,挽了個劍花收劍回鞘。
“自是不敢懈怠。”
男子如是說道。
他走到她身邊,將劍鞘置於桌上,拿過酒壺晃了晃,“又喝完了?
今日不能再喝了。”
女子狀似不在意般說道:“也罷,反正我也嘗不出多少味道了,即便給我瓊漿玉液也不過是暴殄天物。”
說完十分惋惜地歎氣,將盞裡殘存的東西一飲而儘。
男子隻是坐下搖搖頭,“戀兒又施苦肉計。”
白夙涵輕笑,“你還是喜歡這麼叫我。”
“服藥過後可感覺好些了?”
“你也知道我如今這副殘敗的身子是撐不過多久了,喝不喝酒也無甚影響,不過你都開口了我自然是依你的,這酒壺裡裝的是茶。”
“你啊,還是喜歡耍我。”
她突然安靜下來,認真看向他,“浩希,若真到了那一天,你會如何?”
薛浩希拉過白夙涵的雙手,為她輸送自己的靈力。
“我會竭儘所能幫你,與你同歸。”
“可我想你活著。”
“但你我的生死早己不是自己能夠決定的了,我隻想跟你在一起,戀兒放心,我自有定奪。
不說這些了,走吧,神君和尊主還在北冥等我們 。”
“他們這次的動作倒是比我預想的快,你去後院挖兩壇顥胤心心念唸的九醞春酒吧。”
薛浩希停下輸送靈力的動作,打趣道:“神君也總算是得償所願了。”
“如此厚禮放在平日自然是便宜他了,不過這次送給他也不算浪費,這些時日翀寒送來的天材地寶多得用不完,禮尚往來罷了。”
薛浩希將佩劍收回納物戒後起身,白夙涵握住他遞來的手,兩人化作青煙消失在原地。
北冥一名白衣女子正在沏茶,可稍加用心便可發覺她的心緒早己飄遠,坐在她對麵的玄衣男子見狀輕叩桌麵,“我的尊主,該回神了。”
翀寒放下茶具,頗為無奈地歎氣,“別隻顧著說我,你不也是,半個時辰了也冇見你翻開手邊的書。”
“他們來了。”
白夙涵和薛浩希一到此處便看到主人早己恭候多時。
薛浩希扶著白夙涵坐下,拱手向翀寒和顥胤行禮,“浩希見過尊主、神君。”
翀寒給他們都倒了一杯茶,“多日不見,小公子的修為似又有精進了。”
薛浩希拿出那兩壇九醞春酒,“這是給神君的。”
顥胤趕緊接過,看向白夙涵, “你何時這麼大方了?”
“不會說話就閉嘴,我也不介意收回來。”
“送出去的東西哪有再收回的道理,尊主,你看她。”
“夙涵好心給你你非要貧嘴,該打。”
翀寒抬手喚出一個瓷瓶交給白夙涵,“用盈神草煉製的,每日一粒不可貪多,這是最後一瓶了。”
“勞煩你費心了,這些時日靠你這些藥吊著精神總算不至於一天能睡上八個時辰。”
“你我之間又何須說這些,我能幫你的也隻有這些了。”
白夙涵收好瓷瓶後扶著薛浩希起身,“我實在是不愛喝茶,先行一步。”
薛浩希緊隨其後,“浩希告辭。”
待他二人離開後,翀寒眼中的憂愁不加以任何掩飾,“夙涵她,真的冇有一點辦法了嗎?”
顥胤將她輕攬入懷,“我們竭儘全力便好,我相信他們自有安排。”
他想到三日前白夙涵單獨找到他說的話:“待我神逝後,九重天便交給你們了,還有我墨曜澗的靈狐,作為報酬,我後院的珍藏佳釀隨你拿。”
“九重天尚未誕生新的上神,事情或許還有轉機。”
“我不喜歡自欺欺人,你也該明白的。”
“身體虛弱到這樣還特意跑一趟,不會隻是為了跟我講這個吧?”
白夙涵抬手喚出一支通體雪白的笛子,那是她的法器雪吟。
“這個給你,我離開後勞煩你替我交給他,就當是留個念想吧。”
顥胤見她此舉便知她是冇給自己留一點活路,無奈歎氣。
“你想保他的命,可他未必想領這份情。”
“他隻要活下去,旁的無需知道。”
“你當真忍心留他孤身一人?”
“多說無益,我既做了這個決定便不會後悔。”
思及至此,顥胤心底暗暗歎息。
“白夙涵,當真是和當初的他一樣。”
和當年的“他”一樣,註定向死而生。
人界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桃花林,粉嫩的花瓣在輕風中搖曳,恰逢夕陽黃昏時,花瓣在粉色雲霞的映照下熠熠生輝。
白夙涵不禁笑了,“怎麼突然想到帶我來這兒?”
薛浩希牽著她的手,虛攬住她的腰,漫步在花林中,“反正也無事,不如多走走看看美景,這裡的桃花開得很好。”
“這地方耗費了你不少靈力吧。”
“你喜歡便好。”
“我都快忘了上次賞花是何時了。”
“是在九重天。”
“與你的桃花林一比,九重天的花宴竟是黯淡了。”
“是送給你的。”
她故作驚訝,“居然這麼有心,那就隻有花嗎?”
薛浩希輕笑,“還有些桃花醉,我埋在樹下了,但至多喝一小壺。”
兩人閒聊著走到埋有酒的樹下,薛浩希隨手捏了個法訣便拿出了佳釀。
他一撩衣袍就地而坐,白夙涵扶著他遞來的手在他身邊坐下,依偎在他肩上。
“你先嚐嘗味道如何。”
薛浩希就著酒壺一飲而下,“比起你釀的乏味了些。”
“那我不喝了,你重新埋幾壇,下次再帶我來喝。”
“好,都依你。”
薛浩希輕蹭她的額頭,“安心睡一會兒吧,我守著你。”
白夙涵緩緩閉眼,枕著他的肩吹著清風漸漸入眠。
感受到懷中人平穩的呼吸,酒壺被薛浩希隨手一拋消失不見,他伸手攬住她的肩,任憑花瓣飄落到他們身上,與她一同入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