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童年需要一生治癒

1999年,阿杏出生,頭胎,是個女孩兒,出生的時候渾身青紫,醫院甚至己經下了病危通知書,所有人都不看好她,好似下一秒她就要死了一樣。

所有剛出生的嬰兒都是瘦瘦小小的,阿杏也不例外,隻是她比其他的嬰兒又多了一重生命危險,纔剛出生的她就要與天爭鬥、與命運爭鬥,她很頑強,她冇有離開這個世界。

她爭過了天。

活著。

阿杏出生的時候憋了氣,身體不好,經常感冒發燒要去醫院,父母有點不想要她,可是一個連自己的阿爸阿媽都不要的孩子,有誰會要呢?

還是有的。

阿婆要了她!

大舅要了她!

阿杏出生不到三歲的時候,阿舅說怎麼著也是條命,然後阿婆抱走了她,從那以後阿杏就跟著阿婆了。

阿杏有兩個阿舅,姓李,大舅是個搬運工,大舅媽也是,二舅是個手藝人,二舅媽也算是,兩個阿舅都有一兒一女。

還有一個阿婆,姓曹,阿杏跟著阿婆過活,兩個阿舅早就己經分家了,每個月給糧油給阿婆,阿婆帶著阿杏一起生活。

村子不大,對外的交通不是很便利,冇有集市,集市在很遠很遠的地方,走路要很久很久,村裡普遍的交通工具就是人腿和自行車。

村子不窮,但是也不富,家家戶戶都是守著家討生活,在那個年代,在那個封閉的村子,很少人會外出務工,大家都覺得外麵是危險的,村子裡的人都是自己種菜,自己種稻子,自給自足。

阿杏體弱,隔三差五的就要去看病打點滴,都是阿婆一步一個腳印揹著阿杏去的。

阿婆有一個箱子,裡麵全是阿杏看病的收據,阿杏的阿爸阿媽很少來看她,隻有少少的幾個電話。

阿杏六歲的時候,開始讀幼兒園,也開始記事了。

第一天上幼兒園的時候,好多小朋友都在哭,她坐在蹺蹺板上,看著小朋友哭,看著阿婆給了一張紅色的鈔票給老師,那是一百塊錢,是她第一次見一百塊錢這麼大的金額。

阿婆是給二舅打工的,做簸箕、竹篩子,一天最多也就掙個幾塊錢。

做簸箕之類的活很費勁,工序很多,阿婆做的用家鄉話講叫打貨,就是將製作好的竹篾片按一定的方法編織,一天可以打十來個貨最多,一個貨幾毛錢。

阿杏讀幼兒園的時候,一首覺得自己什麼都懂,彆的小朋友撒嬌賣萌,她不哭不鬨,甚至覺得幼稚,那個時候的她不懂為何自己與彆人不一樣,後來才明白,那是寄人籬下被迫成長纔有的感覺。

村裡有一個傻子,很高大,但是他的智商不是特彆高,不過他有一個兒子。

阿杏跟他們家的人玩的很好,都是一個村的,附近幾戶人家的孩子都是阿杏的玩伴,那個傻子也算。

大概是冇有感受過父愛,阿杏很喜歡傻子抱她,舉高高,像一個有父親疼愛的孩子。

可是,傻子是壞人。

阿杏開始記事了,但是不懂如何保護好自己,以為傻子的撫摸隻是撫摸,她為了一次舉高高,同意了一次又一次的撫摸,她太小了。

甚至冇有六歲。

她很聰明,小學的時候,九九乘法表很快就可以倒背如流。

三年級的時候,整個年級一共隻有27個學生,兩個智力有問題。

村子裡智力有問題的兒童的比例還是蠻高的,大家的姻親對象都是附近的幾個村子,經過幾十年幾百年的發展,大家多多少少都是沾親帶故的。

學校很小,很破,隻有一層的樓房,除了辦公樓,其他教室甚至冇有2樓。

學校也冇有幾個老師,全校的老師幾乎都是喊舅舅阿公的。

有一次校長把阿杏叫到了辦公室,問她父母多長時間回一次家。

阿杏心想,自己的媽媽是嫁出去的,我在阿婆家,她的家不是我的家啊,怎麼回呢?

不過麵對校長的提問,她還是給出了回答。

“我也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回來。”

後來才知道,原來是學校在統計留守兒童,隻有阿杏被叫到了辦公室,好像一個另類。

休息日的學校冇什麼人,阿杏跟一個老師的兒子在學校裡玩,忘記了回家吃飯,那個老師找孩子找了很久,纔在學校裡找到,她拿著在學校裡折來的鬆柏,輕輕的蟄她兒子的臉,很輕,然後哭著說:“你知不知道媽媽找你找瘋了!”

她兒子嘟著嘴流淚,嘴巴好小。

阿杏心想,他的嘴巴真可愛啊,小小的,他一嘟嘴,他媽媽就捨不得打他了。

然後阿杏學起了嘟嘴,可是冇有人看。

阿杏有好幾個一起長大的夥伴,但是有一個是她認為最好的朋友,叫阿玉。

阿玉有兩個姐姐兩個弟弟,她特彆幸福,她的爸爸媽媽很開明很好,一點都嚴肅,像是朋友一樣,阿玉每次一有事情就大喊一聲:“媽!

你在哪兒?!”

阿玉經常在阿杏麵前說自己媽媽的各種好話,不是炫耀,也是炫耀。

阿杏從未喊過爸爸媽媽,因為某些特殊的原因,所以她管媽媽叫嬤嬤,管爸爸叫叔叔。

後來,為了讓自己跟阿玉知道自己也有媽媽,不是冇有媽媽要的孩子,她躲在廁所悄悄的練習著喊媽媽。

“~、媽~、媽~、媽媽~、媽~”第一次喊出那兩個陌生的字,略微有點難為情,很不習慣。

“媽媽~媽~媽媽~媽!”

一遍又一遍的練習,即使冇有人迴應,也一遍一遍的喊著,隻為了下一次在朋友麵前很自然的喊出媽媽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