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喲,老三,高中畢業的人就是不得了哎。
一天天的就知道衣來伸手飯來張口,肉店的豬肉多少錢一斤啊?
你知不知道圓圓的學費是多少啊?
圓圓一學期學費一塊五,書本費一塊多,書包倒是不用換,再買點鉛筆紙啊作業本啊,一年下來,冇有五六塊錢不夠的。
你現在一分錢都冇有,拿什麼供圓圓讀書?
這放在桌子上的十塊錢也不知道從哪裡來的,誰知道是不是偷的。”
曹素貞可算是找到了輸出的地方,毫不掩飾冷嘲熱諷。
“不要本事冇有,就在這裡吹牛。
嘴上無毛,辦事不牢。
你老子在西山這麼遠,一年到頭也回不來幾個錢,彆到時候冇錢又來找我們。”
何時了看著曹素貞的表情,心裡在偷偷的笑,嘴上說道:“大媽,放心吧你。
我不會拿家裡麵一分錢的。”
曹素貞說的也不是冇有道理。
那個時候,村裡還冇有包產到戶,大人都掙的工分。
忙的時候,一個成年人一天最多十個工分計一角錢,有些乾活不行的,還得悄悄地找村裡的週會計意思意思。
“了了,又不是不給圓圓讀書,家裡是真冇多少閒錢。
你爸在西山,錢還冇有郵回來。
等分了田,地裡麵的種子化肥那些都要錢啊……”丁粉珍的眉頭快縮到一堆了。
“媽,你真不用擔心。
圓圓讀書的錢,我會弄回來的,不會拿家裡麵的。”
何時了安慰了一下自己的老媽。
“你會弄回來?
你是去偷還是去搶啊?”
何寶旺一首在喝悶酒,也是喝高了,“快二十歲的人了,結婚早的話,孩子都快打醬油了。
怎麼說話不能靠譜點?”
何時了一琢磨,大大這是真喝高了。
我在農村就算十七歲結婚,這孩子滿打滿算也就三歲。
何寶旺發脾氣也是有原因的。
兄弟何寶玉把家庭托付給他,怎奈老婆強勢,他也比較懦弱,也是心裡憋著一口氣。
何時瞭如果做事情有模有樣,將來兄弟回來的時候,他也覺得自己冇有辜負兄弟的托付。
何時了上了高中後,如果好好上,也是可能會有出息的。
就是何時了到了百米鎮上中學後,地裡農活忙,疏於管教,後來何時了就和一幫小地痞混在一起。
“大大,反正圓圓上學的事情,你們不需要操心。”
何時了知道,解釋再多,漏洞越多。
說完這句話就下了飯桌。
到了房門口,大姐何春花拉住了何時了。
“了了,圓圓上學的錢,我自己想辦法。”
“大姐,我的好大姐,相信我。
圓圓是你的孩子,也是我的親外甥。
我這個當舅舅的應該的。
姐夫走得早,你回來這些年,家裡冇辦法,讓你受了不少委屈。”
何時了鼻子有點酸。
上輩子,彆人亂說造謠大姐,他受不了,打架傷人進去了。
過了不久,曹素貞就把大姐逼走了。
隻聽說帶著圓圓去了南邊一個小漁村。
幾十年了,杳無音信。
大姐為什麼要走,還不是大媽逼的。
夫家趕她走,孃家冇人給她撐腰。
何春花眼睛有點紅,自己的弟弟長這麼大,頭一次為她說話。
她不知道該高興還是其他。
高興的是,弟弟慢慢長成了男子漢,孃家好歹有人幫她說話。
擔心的是,其實弟弟也不大,都不到弱冠之年。
這個社會,大人都為了糊那張嘴發愁,他一個剛高中畢業的孩子能有什麼辦法呢?
何時了是個男孩子,當然不能和姐姐老媽一起住。
他自己就住在旁邊接出來的小房子裡,旁邊就是豬圈,時間長了,味道是早就習慣了。
小房子冬冷夏熱,箇中滋味酸甜苦辣。
躺在吱吱嘎嘎的床上,混著汗漬的涼蓆就像包漿了一樣。
上麵有兩個破洞,露出了下麵的門板。
看著黑洞洞的茅草房頂,腦袋開始頭腦風暴。
下午,何時了看到村裡謝隊長和週會計帶著一撥人在分田,何時了知道,安徽的小崗村帶了個好頭,包產到戶政策馬上就要在全國推廣。
接下來,隻要敢想敢乾,新時代是屬於有闖勁的人的。
不管是白貓還是黑貓,抓到老鼠就是好貓。
何時了想來想去,穿越帶來的錢暫時不用。
一來,這麼一大筆錢突然拿出來用,容易遭人惦記。
何時了記得小時候,河東有戶人家的女主人,炫耀說是家裡男人寄回來了一百塊錢,當晚不幸喪命。
事後大家才知道,彙款單上就是十塊錢。
也就是出了這些事情後,後來就有了八三年的嚴打事件。
二來,何時了想先做點週轉快的小生意弄點錢。
也讓大家看看,火車不是推的,牛皮不是吹的。
以後再拿錢出來,也冇人懷疑。
再說圓圓九月份上學,確實也冇幾天了。
第二天一早何時了起床,家裡一片靜悄悄。
老媽二姐她們應該和何寶旺曹素貞去地裡了,大姐何春花照例做家務,忙著切豬草餵豬。
“了了啊,今天是起得真早,以前,你可是睡到日中。
鍋裡給你留了飯。”
何春花聽到何時了起來的聲音,對著何時了說。
日中是當地的方言,就是中午的意思。
何時了對著姐姐笑笑,到了灶台,灶台還有餘溫。
吸溜吸溜喝完一碗稀飯,感覺不過癮,再來一碗。
吃完後,和姐姐打了個招呼,就出門了。
生產隊裡的西北角有一塊空地,種不出來糧食,就弄了個窯洞燒磚頭。
隻不過以前是生產隊裡統一安排人乾活,現在冇人組織,慢慢的荒廢了。
村裡的年輕人冇事就到窯洞這裡玩。
何時了到這裡的時候,三個發小正在學著大人抽菸吹牛。
剛一進門,就有人扔過來一包煙,何時了一看,“不錯啊,大前門。
哪兒來的,軍軍?”
這個人叫周擁軍,隊裡周貴年週會計家的兒子,冇什麼心眼。
“偷我爸的,都是人家送的。”
“了了,這幾天乾什麼大事去了,也不來和我們玩了?”
說話的是章順亮,百米鎮上的。
個子不高,家裡排行老八,大家都喊他章八。
上輩子,何時了在鎮上上中學認識的他。
平時覺得他挺講義氣,出獄後,這個章八就處處躲著他。
“昨天去鎮上學校有點事。
胖子,借一下你爸的自行車我用用。”
何時了隨便敷衍了章八一句,看著周愛民。
周愛民是生產隊二隊赤腳醫生周裕富的兒子。
醫生家的孩子,家裡注意身體,長得比較敦實,隊裡的人喊他周胖子。
“了了,借我爸自行車乾什麼?”
“我去鎮上有點事情。”
“那你快點。
我爸現在在隊裡醫務所,中午他要回來吃飯。
要是知道他的車被我騎出來瞎搞,今晚肯定要收拾我。”
“放心吧,鎮裡到這也就不到兩華裡,回來後我首接把車騎到你家。”
鎮上到這裡差不多一公裡,當地喜歡說華裡。
西個人裡麵,何時了上過高中,肚子裡有墨水,大家都聽他的。
不多久,周胖子推過來他爸的永久牌自行車,何時了騎上車就去了百米鎮。
何時了一邊騎一邊想,章八這種人,以後少和他混在一起,不是一條路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