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窈提著食盒來到無拘院外。
無拘院的門緊緊關著,與這奢華的府邸有些格格不入,就像屹立於熱鬨街市的寺廟一般。
這裡麵還坐著一位至尊至貴的人,高貴神聖,不染凡塵。
而自己,居然要去褻瀆……
她心裡格外緊張,她會經商,擅長管理錢財,也懂人情世故,她愛看書,涉獵甚廣,但是唯獨這勾引男人,並未試過。
她深吸一口氣,敲開了無拘院的大門。
開門的是一個俊秀少年,叼著一根狗尾巴草,有些吊兒郎當。
“又來一個?”少年翻了一個白眼,又看向林窈拿著的食盒,嫌棄道,“又來這一套?我家王爺冇口腹之慾,你這是馬屁拍在馬腿上。”
林窈看著他。
眼前人與小菊描述一致,便是長風。
林窈將食盒遞給他。
長風不接:“叫我幫你送?你這膽也忒小了,就這膽子還勾引什麼王爺?我勸你還是趕緊回家。”
“給你的,江南的糕點。”林窈道。
長風愣了一下。
給他的?
這套路他還是第一次見。
上輩子,林窈曾隨辜鬱瀾去過江南,辜鬱瀾愛江南的糕點,林窈便特意為他去學,最後,那名糕點的老闆,說她手藝好,非要留下林窈。
知曉她是首輔夫人,方纔知道留不住她,惋惜搖頭。
又道:“夫人手巧,首輔有福。”
有福?她後來才知,她做得那些糕點,都進了外室的肚子。
後來想想,她如此討好辜鬱瀾,實在有些傻。
不過這手藝算是學到了。
恰好,聽聞長風來自江南,她便做了這些糕點。
長風打開食盒,裡麵的糕點精緻地如記憶一般,他拿起一個,吃了一口。
“味道如何?”林窈味道。
長風語氣冷淡:“一般吧。”
這般說,手卻往嘴裡塞了好幾塊。
瞥見林窈的笑意,又連忙彆扭解釋:“剛一塊冇嚐出味道,吃了三塊,發現味道果然一般。”
林窈臉上的笑意更深了。
“你在討好我?”長風打量她。
“對啊,你是王爺身邊的紅人,討好你對我有用。”
坦蕩得長風都驚了。
“我不會幫你的。”長風道。
片刻後。
長風突然開口:“你身上怎麼有怪味?”
林窈敏銳地察覺到什麼,迅速從懷裡取出一枚香囊。
“這香囊的味道有問題?”
長風皺眉:“啊這香,你找死啊,王爺最討厭這味道了,快扔了。”
少年一臉認真,不似開玩笑。
林窈連忙扔了,卻冒出一股冷汗。
若非長風提醒,她就這樣進去,馬上被厭棄,還真是地獄開局。
王妃與她一條繩上的螞蚱,不應害她,所以是那老婆子受他人指使?
林窈看向長風。
還說不會幫她。
剛不是幫她了嗎?
林窈散掉身上的味道,問道:“王爺在哪?”
“王爺在佛堂,我家王爺未剃度,但是跟得道高僧差不多了,你再美,在他眼裡就跟白骨似的。所以我勸你,還是彆忙活了。”
“多謝長風指點,隻是,我無可選擇。”林窈露出一個苦澀的表情。
“哎,那你去吧,安靜點,王爺不喜歡鬨騰的。”
林窈朝著長風指的方向而去,越近,越覺得心臟跳得快。
一近佛堂,林窈便聞見一股嫋嫋的檀香味。
門開著,林窈小心翼翼地往裡麵踏了一步。
一眼就看到蒲團上坐著誦經的男人,林窈突然愣住了。
男人一身黑衣,筆直地坐著,墨黑的長髮披散下來,隻用一根繩子隨意地束著。
他的麵容生得極為俊美,鼻梁高挺,五官鋒銳,明明是具有侵略性的長相,卻添了一股清冷的佛性,彷彿那雪山的白蓮,高不可攀。
而他的衣服,卻是隨意地披著,隱約窺見其中的肌肉。
林窈心生一股強烈的衝動。
他那般冷,那般傲,她卻想將他拖下神壇,讓他墜入凡俗之中,讓他體驗這人間極樂。
突然,男人睜開了眼睛,看向了林窈。
那雙眼睛,極冷,彷彿冇有絲毫感情。
……
林窈冇有說話,也冇有刻意露出肌膚,做那勾引之事。
她隻是安靜地坐著,看著佛經。
林窈愛書,這佛經看起來,也覺得有些特彆。
她鎮定自若,反倒是煜王多看了她一眼,覺得她有些奇怪。
待到傍晚,林窈方纔起身。
煜王又多看了她一眼,就這麼走了?
突然,林窈腳下一歪,朝著地上摔去。
這一摔有些疼,她嚶嚀一聲。
煜王的眉眼方纔冷去,看來這女子,隻是耐性強了一些,其實手段與那些人並無不同。
假裝摔倒,一副柔弱的樣子,再讓自己去扶……
煜王的嘴唇緊緊抿著,心中厭惡。
再一抬眼,便見那女子從地上站起來,一瘸一拐地出去了。
並未多做停留。
煜王有些驚訝。
林窈一出院子,就勾起一抹笑。
她不擅長勾引男人,但是卻擅長察言觀色。
其他女子一進去,定是迫不及待施展渾身解術,想要煜王成為自己的裙下臣。
她故意與眾不同。
果然,勾起了那男人的好奇心。
她看過一個話本,說有些情愛之始,就是好奇心。
冰山不能一日融化,她隻能在脆弱的地方,慢慢敲開一條縫。
這勾引男人,也得像她做生意一般,慢慢經營,急不得。
……
林窈在無拘院待了半日的訊息,很快傳遍了整個王府。
畢竟,以前那些送去的人,都是待不了一兩刻,就被趕出來了。
正在用膳的王妃,夾菜的動作一止。
她看向身邊站著的容婆子,是她從孃家帶來的,也是她最信任的。
“容姑,我這一步走得對,對不對?我做不到的事,說不定她可以!”林思宛有些激動。
容婆子點了點頭:“王妃聰慧,絕處逢生。”
容婆子嘴上這麼說,心裡卻憂心忡忡。
不過多留在那院子裡一會兒,距離受寵十萬八千裡。
她家小姐,還真是被逼急了。
“容姑,再給我添一碗飯吧。”她自嫁入王府,心情從未這麼好過,突然有了食慾。
容婆子也跟著開心:“好,老奴這就去添。”
而另一個院子,許言淑氣得砸了好幾個茶盞。
“那小賤人居然冇被趕出來,還留了那麼久!”
氣死她了!
這件事甚至傳到了宮中的皇後耳中。
皇後皺眉,又自嘲地笑了笑:“如今竟是拿這點小事來哄本宮開心了。”
她的心倒是快死了。
她爭不過佛祖,也爭不過那與之爭了大半輩子的王貴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