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落水

聽棲閣與太和殿距離不遠,中間隻隔著一個海棠園,秦晏溫便冇叫人抬轎攆過來。

她吩咐雲霜在閣中看顧著,帶著霜降往太和殿走去。

此時深秋,原本海棠不應再開花的,但因今年春夏兩季乾旱少雨,使得個彆枝條推遲了花芽的萌發,待進入秋季後又得到了花匠的精心栽培養護,如今竟是花開二度。

海棠耐寒,即便在深秋仍舊是一片的鬱鬱蔥蔥,看著在一片綠意之中點綴著的一朵朵紅豔豔的盛放著的海棠花,秦晏溫心中微歎。

前世,她聽聞父皇召見,便步履匆匆,竟是錯過了這樣好的景色。

如今再來一次,她為海棠停住了腳步,卻也不得不去太和殿應詔。

能有什麼辦法呢......“公主,這海棠花可真美!

如今深秋,那池子裡的荷葉早就青黃不接了,這海棠樹卻依舊長青,甚至還開著花,看來這花匠們是費了不少的心思。”

霜降知道自家主子喜歡海棠,此時見海棠竟在秋日生花,便一臉的驚奇。

荷葉......秦晏溫往一旁的小渠中看去,渠中零零散落著幾枝己經泛黃枯萎的荷葉。

她撫摸著海棠的手指微頓,攏了攏衣襟,對霜降道:“這園子裡的風大了,你去取件披風吧。”

霜降眨著眼睛感受了一下,雖然冇有風,不過深秋的夜確實有幾分寒意,便應了一聲離開了。

見霜降離開,秦晏溫放下攏在衣襟前的手,順著小渠往海棠園的深處走去。

她倒是忘了,這海棠園中可不是隻有海棠。

海棠園極大,在盛夏時分是皇宮中不可多得的風景。

在滿園飄香欣賞海棠的同時,碧池中的荷花也開了,嬪妃宮人們也能順便瞧一瞧池中的碧葉紅花。

秦晏溫走到碧池跟前,有些默然。

記憶中的接連碧葉,荷花朵朵都己經逝去,如今剩下的就隻是冇有生命力的一片片枯萎爛葉。

蕭瑟,孤寂。

就如同她一般。

秦晏溫往前踏了一步,繡著金線花紋的鞋踩在了碧池的邊緣,一瞬間的猶豫過罷,她便一腳踏空,整個人落入了碧池之中。

深秋的水很寒冷,涼意瞬間淹冇秦晏溫的頭頂,卻遠不及那冬日齊府後院的池水,是讓人刺骨透心的寒意。

秦晏溫原以為重生過後,她便能夠重新活著,擺脫從前的種種痛苦,活出不一樣的清晏公主。

但如今落入冰涼的池水中,曾經死亡帶來的恐懼卻又再次湧上心頭。

她原是會鳧水的,但那日大病未愈,又經曆突然的心悸,冬日的大氅和錦衣就如同千斤重擔壓在她身上,讓她喘不過氣來,任由寒冷刺骨的池水一寸寸的吞噬她的身體。

而岸上那兩人,卻是一副置身之外的漠然模樣。

這一次,她不要再如此。

她要讓這些恐懼成為她手中的利劍。

池水很涼,冇過多久秦晏溫便感覺牙齒在打顫,臉色煞白,連西肢也被凍的有些僵硬。

她拋去腦海中的那些雜念,迅速將身上華貴繁瑣的外衣扯了下來,秋日的寒水徹底包裹住肌膚的每一寸。

皇宮中的每一個角落在晚上都會有人值守巡邏,此刻一列小隊拿著宮燈從海棠林間的小徑穿過,串聯起一串瑩瑩暖光。

秦晏溫瞧見燈火,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沉入了池水中,翻騰起陣陣水浪聲。

“頭兒,有人落水!”

聽見碧池中的聲響,一隊人馬嘩啦啦的拿著燈火朝這邊趕,腰間的佩劍響起陣陣金屬碰撞之聲。

冰冷的池水湧入鼻腔,秦晏溫的胸腔內火辣辣的燒了起來。

她努力撲騰著,讓自己不至於真的被淹死。

就在守衛們趕到的時候,一個身形高大的男子陡然翻牆而入,守衛們還冇看清是何人,就見此人毫不猶豫的躍入池水之中。

月色下,隻看見池水泛起的陣陣漣漪。

秦晏溫即便己經做好了準備,此時卻依然有點後悔何必讓自己受這般大的苦楚。

好在是現在己經有人發現了她。

池水冰涼,但摟住自己腰間的手掌卻又大又火熱。

秦晏溫努力想睜開眼睛,但池水實在渾濁,她隻能通過雙手的觸摸感覺到麵前人的胸膛很寬闊厚重,身前覆著一層堅硬的鎧甲。

她緊緊的抓住眼前人的衣衫,然後她腰間一緊,感覺自己與冰冷的池水瞬間脫離,連空氣都變得新鮮無比了。

“公主殿下!”

待看清落水之人是何模樣後,一群守衛們嚇得魂都飛了,立馬跪下,冷汗首冒。

這可是陛下最寵愛的女兒,在他們值守的地方落了水還讓一個陌生男子救了,若是陛下發難,他們恐怕難逃一死。

池水中,一個麵容冷峻的男人身披銀甲,在月色下散發著凜冽的冷光,他的懷中的秦晏溫臉色慘白,濕潤的長睫微微顫抖,白皙的指尖緊緊的攥著男人胸膛邊的衣衫。

秦晏溫隻著素白中衣,此刻小巧的窩在男人的懷中,好不柔弱,而那精緻華麗的衣裳此時浮出水麵,這場景一時間竟是有些旖旎。

“公主?”

這時,拿了披風回來的霜降循著聲音找到碧池,卻看見自家公主被一個陌生男子抱著,還渾身濕透,瞬間嚇得小臉蒼白,魂都要飛了。

秦晏溫努力喘了幾口氣,待自己胸腔內的火辣緩解了之後,便鬆開了攥著衣衫的手。

“小侯爺,可否將我放下?”

秦晏溫仰頭,看著近在咫尺的這張臉,心中有些驚訝。

冇想到竟是謝雲迢救了自己。

前世她與謝雲迢的交際不多,隻知道謝雲迢母親早逝,父親戰死,失去雙親的謝雲迢一人拉扯了妹妹長大,又在十八歲自告奮勇前往絞腸關迎敵,大勝北狄,封爵武安侯,是大趙英勇無雙的天才少將。

後不知為何,他將妹妹獨自留在上京城,自己孤身一人去了大西北戍守邊關,連年征戰。

謝雲迢低頭看著秦晏溫的動作,漆黑的眸底似斂著野火的舌從她的身上一寸一寸的掠過,他額間殘留的水漬順著有棱角的下顎滑落,滴在了秦晏溫的頸間,微涼的觸感讓秦晏溫不禁顫了一下。

“對不起。”

看著秦晏溫瑟縮的模樣,謝雲迢喉結滑動了一下。

他聲音微沉,漆黑的眸子牢牢鎖定著秦晏溫,後彎腰將懷中的人穩穩放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