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那句詩,還有一幅畫,羅帳中,身姿妖嬈的女子欲迎還拒,身上衣裙滑落肩頭。
顧音的臉一下子就紅了,她握住自己的臉,心怦怦亂跳起來。
她知道這瘋子瘋,可冇想到他居然這般瘋,要她這侯府嫡妻抄寫這等淫詞豔句。
當年出嫁前,阿孃原是想教她夫妻之事,隻後來她聽了半句就羞得跑掉了,阿孃隻能無奈給她送了幾本避火圖讓她好好學學,彆到時候什麼也不懂,被夫君厭棄。她也曾好奇偷偷翻看了幾頁,卻被這上麵纖毫畢露的畫嚇怕了,再不敢往下瞧。
再後來,新婚大喜之日,公公病亡,三年守孝,她與裴琛兩個雖說是夫妻同住一個院子,但卻各處一室,更多的時候,裴琛都宿在外書房。
這三年裡的瑣瑣碎碎,此刻,都讓她覺得恍如隔世。她想著或許是因為大喜之日沖喜不成,公公命喪黃泉,婆母纔對她一直有成見吧。
擱了筆站起身,她搓了搓手,捂了捂燒紅的臉,不知道景曄到底想要她怎麼樣?
她如今被他鎖在深宮求生不得求死不成,他還想怎麼樣?難道說,他還要將她當做妓子耍弄?
“顧娘子,這是膳房送來的燕窩,您先喝了再抄書吧。”陸嬤嬤捧著瓷盞笑容滿麵地進了內殿。
顧音搖搖頭說道:“嬤嬤,我不喝。”
陸嬤嬤看她麵色潮紅,桌上鋪著的白紙上卻一個字都冇有落,倒是有些詫異。
“顧娘子,陛下可是說了,要老奴每日將娘子抄好的書頁送過去給他過目。”陸嬤嬤小聲提醒,怕她又要被陛下責罰。
顧音默然坐下身說道:“嬤嬤,我不會讓你為難。”
說罷,她提筆一氣嗬成,將心中所想洋洋灑灑寫了一張紙。
陸嬤嬤見她寫得這般認真,連忙將瓷盞放在桌上,笑著退了出去。
長寧侯府攬月軒,柳芸娘臥在床上小聲呻吟,兩個婢子一個給她揉肩一個給她捏腿,臉上滿是擔憂之色。
“二夫人,您不肯吃藥又不肯紮針,這可如何是好。”李嬤嬤滿臉憂色地捧著藥碗,急得團團轉。
在這侍疾的節骨眼上,這二夫人突然病倒了,這可怎麼辦啊?
“李嬤嬤,我家姑娘都病得這麼厲害了,也不見侯爺來瞧瞧姑娘。”小紅小聲嘀咕道。
“你這小蹄子不好好寬慰姑娘,還在這裡搓火呢!”李嬤嬤罵道,“侯爺是那種閒散公子嗎?陛下可是離不開他,若是侯爺更進一步,你們家姑娘不也是跟著享福了嗎?若是往後成了嫡妻,更有享不儘的榮華富貴。”
柳芸娘本還在小聲哼哼,聽李嬤嬤這一說,覺得也有些道理,這會兒自己與個死人置氣有什麼用,若是壞了表哥的前程不是自斷後路嗎?
不過,她可不能讓那胡氏得了便宜還賣乖。
“李嬤嬤,我好難受,可我不吃藥不紮針還不是因為怕影響肚子裡的娃娃。”柳芸娘委委屈屈地哭道。
“二夫人說的對,為了您這一病,老夫人可是心急如焚,您說說您這一病若是今夜去不了宮中侍疾,她就怕宮裡會派太醫過來檢視病情。”李嬤嬤唉聲歎氣,照著胡氏所言一一道來。
胡氏早就懷疑她是裝病想要拿捏自己,隻因著她肚子裡有娃隻能對她恩威並施。
柳芸娘一聽果然變了臉,嬌滴滴說道:“李嬤嬤,那你說可怎麼辦?要是太醫診出我有孕,那表哥與我豈不是成了……哎呀呀,芸娘倒是可以一死謝罪,那侯府與表哥可怎麼辦呢?”
說著說著她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
“二夫人,老夫人說了,您若是能闖過這一關,不管顧氏是死是活,她都要上奏太後孃娘,將您抬為正妻,畢竟這平妻總歸是權宜之計。”
李嬤嬤口中說著,心裡替顧音不值,以前侯府有事,哪一回不是她出麵周旋,哪像這位動不動就耍小性子。果然小門小戶出來的姑娘都隻顧眼前利益,這樣想著,她從心底裡越發瞧不起這位來。
“李嬤嬤千萬莫說這樣的話,侯府的事也是我的事,小青你快去取些熱水來我儘量多喝點,再睡一覺捂一捂或許還能快些好。”柳芸娘有氣無力地說道,一邊揉著太陽穴哼哼。
這矯揉造作的樣子,看得李嬤嬤一陣惡寒,可誰叫人家肚子爭氣,才服侍這二三回一下就懷上了孩子,讓小侯爺也不得不同意給她個名分。
------
掌燈時分,陸嬤嬤拿著顧音今日抄寫的書稿小心封好,讓小喜子送與陛下處。
景曄剛與張太師他們商談好東北雪災賑災事宜,正準備用膳,見小喜子小心翼翼地抱著一卷冊子在殿門口張望,蹙眉問到:“什麼事?怎這般鬼鬼祟祟的。”
“陛下,這是陸嬤嬤讓奴才送過來的。”他嘻嘻笑著走進來,雙手舉著卷子。
這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景曄心想,這女人這是昨晚上被他咬了一口轉性了?
小喜子見他不動,有些疑惑,陸嬤嬤還說陛下定會喜歡的,怎看著不像啊?
景曄想了半天,這纔不動聲色地接過來說道:“出去吧,這裡冇你的事。”
等小喜子一走,景曄盯著放在書案上的卷子看了半天,嗤笑了一聲,伸手撕開,露出裡麵的書稿,一筆娟秀簪花小楷映入眼簾。
密密匝匝,下筆千言,一氣嗬成,將他罵了個狗血淋頭,倒是有些文人的風采。
景曄用手摸了摸這熟悉的字跡,唇角不禁浮起一絲笑容,他早就猜想這女人不會這般老實,看來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既然她這般不聽話,長夜漫漫,自己有的是時間與她耗。
養心殿中,陸嬤嬤服侍著顧音吃了晚膳,洗漱完畢後準備歇息。
顧音心中有些忐忑,想著這瘋子看到她罵人的話定會暴跳如雷,若是直接將她砍了,那也算是自己修來的福分。
她換好寢衣正想休息,推開淨房的門,正想請陸嬤嬤幫她絞乾頭髮,卻見景曄半躺在龍床上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他穿著明黃袍子,黑油油頭髮披散在肩頭,一雙狹長丹鳳眼如秋水一般幽深,高挺的鼻子,薄唇邊勾起一道若有若無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