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寧侯府的攬月軒內,裴琛冷著臉甩開扶著他的小廝踉蹌著進了喜房。
“小侯爺,您可來了。”李嬤嬤笑容滿麵地迎上前來,將那手中的秤桿遞到他手中,“二夫人已經等您好久了,小侯爺,快將那新娘子的紅蓋頭挑開。老奴為你們準備了合巹酒,喝了合巹酒,祝小侯爺和二夫人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夫人呢?”裴琛冇好氣地接過手中的秤桿放在案頭,不耐煩地問道,“她去哪裡了?”
“小侯爺,夫人不是去宮中為太後孃娘侍疾了?您這是忘了?”李嬤嬤連忙將秤桿拿起來,又衝著喜房內的四個丫鬟遞了個眼色。
那幾個丫鬟連忙悄然退下了。
喜房內,熱烘烘的,暖香襲人,靠東首的博山爐白煙嫋嫋,如蘭香味飄散在整個房間。
“小侯爺,時辰不早了,讓老奴服侍你們先歇下吧,您且挑了紅蓋頭。”李嬤嬤小聲哄道,她是裴琛的乳孃,向來與彆人有些不一樣。
“這都什麼時辰了,怎她還未回府?可有人去接她?”裴琛的臉色越來越差。
“表哥……妾身……”蓋頭下的柳芸娘使勁咬了咬唇瓣,好不容易壓下怒意,嬌怯怯說道,“這發冠好重啊,表哥快點替芸娘去了蓋頭,芸娘再與表哥一同去找姐姐。”
聽了這話,裴琛原要出門的腳步立即頓住了。沉思片刻,他這才退回去接過李嬤嬤手中的秤桿,順手就將坐在床頭之人的紅蓋頭掀開。
“二夫人真當是絕色美人兒啊。”李嬤嬤嘖嘖稱道。
裴琛抬眼望去,紅色喜燭下,柳芸娘麵如桃花,眼似秋水,唇如點漆,端的是嬌媚如花,果真是燈下看美人越看越好看。他突然想起新婚當日顧音那張清麗端雅的臉,心頭跳了一跳。
“表哥,今日可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芸娘好高興能夠嫁與表哥。”柳芸娘柔聲說道,雙眸星光閃動,全是對他的愛慕之情。
“芸娘,可是音音她……”裴琛突然間有些躊躇。
“表哥,先喝了合巹酒,你再去哪裡,芸娘也不會攔你。”柳芸娘伸出白嫩小手拉住他的手,將微涼的臉埋在他乾燥而又溫暖的大手中。
掌中的溫熱細滑,讓裴琛的心不自主地又跳了一跳,鼻腔裡立即充滿了芸娘身上傳來的香甜之氣。
“小侯爺,二夫人,快喝了這合巹酒。”李嬤嬤微不可察地瞥了眼那錯金博山香爐,殷勤地為他們倒了兩杯酒。
“表哥……”女人的聲音甜膩柔美。相互纏繞著手臂的裴琛嚥下新娘手中端著的杯中酒,突然感覺有些口乾舌燥。
“好熱。”對麵的女子早已一飲而儘。放下酒杯,她緩緩脫了外麵的喜服,露出緊身薄透的小襖,妖嬈曲線畢露。
過往的記憶鋪天蓋地襲來,裴琛腦子開始不聽使喚,他站起來不由自主地脫去外袍,伸手摟住她的纖腰,女人立即回過頭來仰著鮮豔欲滴的紅唇像水蛇一般纏住了他,他順勢將她壓在床頭……
寧德堂內。
“老夫人,這事成了。”李嬤嬤悄聲說道,“老奴就說小侯爺對錶小姐是有情的。”
聞言胡氏微眯起眼點頭說道:“好,好,好,今晚你且好好守在那裡,絕不能讓蘊之出了這個門。”
她手中的佛珠不停歇地轉動著,兩眼在幽暗的燈火下顯得精光四射。
李嬤嬤立即點頭答應,又突然想起一件事,連忙凝神靜氣地稟道:“老夫人,夫人今夜還未回府。”
“她定是故意的,好讓蘊之為她著急。”胡氏慢悠悠吐出一口濁氣,緩緩說道,“她也不是一次兩次這樣了,也不想想自己現在是什麼身份,還以為自己是太子太傅家的嫡長女呢!都是蘊之慣的她。”
“可今夜下著大雪,宮門也早關了,老奴怕……”李嬤嬤有些於心不忍,想起這位夫人雖則大家出身,事事嚴謹,但為人還是很有禮數。
“怕什麼?她不是自詡很守規矩,”胡氏打了個哈欠低頭將臉藏在暗影處,“她不回府不正好打她的臉嗎?”
李嬤嬤不敢再說什麼,連忙俯身悄無聲息地退出了寧德堂。
雪下得越來越大。李嬤嬤讓兩個小丫頭子在前頭提著燈籠,自己則扶著丫鬟彩雲和彩霞的手深一腳淺一腳地往攬月軒走去。
剛走到垂花門,就聽前院一陣吵嚷。
“出了什麼事?”李嬤嬤立即站住,對著彩雲說道,“你快去看看,這大半夜的,又是小侯爺的大喜日子,老周他們這幾個看門的是不是不想好好過日子了?”
彩雲連忙應了,帶著提燈籠的一個小丫頭立即往二門走去。
“彩雲,彩雲,你快去稟告老夫人和小侯爺,宮裡派人來傳旨了!”正狠命敲著二門的老周見彩雲一露頭連忙像抓住救命稻草般大聲喊起來。
“陛下傳旨?老周,你不會是喜酒喝多了?也不看看這會兒是什麼時辰了。”彩雲覺得這老周定是喝多了,發酒瘋呢。
“是真的,彩雲,你快去叫人,傳旨的公公說了,要是再冇有人接旨,他就要回宮稟告陛下,治我們侯府一個藐視陛下之罪。”老周急得抓耳撓腮,恨不得衝進來,親自去回胡氏。
彩雲一看這樣子,也慌了連忙跑回去告訴了等在垂花門的李嬤嬤。
李嬤嬤心頭咯噔一下,她是老人家,經曆過侯府的起起伏伏。心知這大雪天,都已經過了子時了,宮中突然派人來傳旨,莫不是夫人出事了!而且出的定是驚天大事!
她連忙叫彩雲去請胡氏,自己則三步並作兩步往攬月軒跑去,路上還不小心摔了一跤,她顧不上膝頭摔得生疼。
“小侯爺、二夫人,你們快起來,宮裡派人來宣旨了!”她不管不顧地使勁拍門。
外頭的四個丫鬟麵上露出尷尬之色,其中有一個是柳芸孃的貼身丫鬟小紅,漲紅著臉說道:“嬤嬤,嬤嬤,您且等等,怕是兩位主子這會兒正忙著呢。”
李嬤嬤狠狠瞪了她一眼,果然是商戶家的小丫頭,一點規矩都不懂,這不去接旨可是要殺頭的。
“誰這麼吵啊?”裡頭傳出女人慵懶嬌媚的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