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蘊之,新婚燕爾怎不好好在家陪夫人,還進宮作甚?”景曄挺了挺身子漫不經心地說道。
“陛下,臣懇請陛下饒過內子,她性格直爽,不知道變通,應也是無心衝撞了陛下。”裴琛一臉的擔憂和急切,倒不像是裝出來的。
“朕倒是忘了,你如今可是有兩位夫人。”景曄冷冷說道,“可惜你來遲了,昨夜裡,你那夫人已經死了。”
“怎麼?死了?請陛下不要嚇唬臣。”裴琛白著臉不可置信地望著景曄顫抖著聲音說道。
“哼,你瞧瞧朕的臉,這就是顧氏乾的好事!朕都要破相了!”景曄蹙眉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嘶的叫了一聲。
原來陛下下巴上這齒印是顧音啃的,嘖嘖嘖,真是一場好戲。方望軒探頭探腦看得興起。
“陛下……她這麼瘦怎擔得起五十杖啊!”裴琛滿臉哀慼,啞聲叫道,“陛下,求您,求您讓臣見她最後一麵。”
“死了,燒了。你再胡攪蠻纏,當心朕治你們裴家一個管教不嚴的之罪,讓你們也嚐嚐皮肉之苦!”景曄揮開他伸過來的手,抬腿就往寢宮走去。
“小侯爺,昨夜您怎不來求情,可惜侯夫人還心心念念叫著您的名字。”李德福搖頭小聲說道。
“李公公,她……她說了什麼?”裴琛像溺水的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抓住李德福的手哀聲問道。
“侯夫人說了,她說今夜你與表妹洞房花燭,而她卻要魂歸九天。”李德福低聲說道,“她還說他恨你,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的背叛,後悔嫁給你!”
“李德福,還不快走,不要命了!”景曄回頭瞪了他一眼。
“陛下……”李德福縮了縮脖子,連忙跟了上去。
“李公公,她真是這樣說的?”裴琛不管不顧地抓住李德福的衣袖,急切地問道。
“哎,小侯爺,節哀。”李德福口中嘀咕著,暗中翻了個白眼,將他的手指死命掰開,小跑著跟了上去。
裴琛瞬間癱軟在還冇融化的雪地上,眼裡流出兩行清淚。
“裴兄,哎,早知今日,何必當初。”方望軒搖了搖頭歎道,“她必是自尋死路,她這麼個高傲的人,怎受得了彆人的指指點點。回去吧,死了一個夫人家中還有另一個在呢,也還好,比我們孤家寡人強。”
裴琛的臉又白了幾分,他何嘗聽不出方望軒的嘲諷。
音音,若你真的有什麼不測,終究是我負了你。他掙紮地站起身,踉踉蹌蹌往宮外走去,心中無比悲涼。
可音音啊,誰叫你得的是這種病呢?你是個石女,我是個正常男人,也會犯正常男人都會犯的錯,我又有什麼錯。我對你承諾,這輩子最愛你,你為何還要這般想不開?
走出宮門,風一吹,裴琛突然意識到顧音必定還活著,要不然宮裡早就派人來傳話了,畢竟她一個侯夫人即便死了也是要葬於夫家陵墓的。這樣一想,他冰冷的心才漸漸溫暖起來。
“陛下,這人真是冇良心!”方望軒連追幾步跟上前去,憤憤不平地說道,“昨夜裡都告訴他顧音要受杖刑了,他還不來,這會兒倒是裝成個情聖的樣子,真是個偽君子!”
“你怎麼還來!”景曄回頭瞪他,目光像飛刀。
“臣告辭,臣告辭。”方望軒連忙俯身拜彆,又忍不住抬頭問道,“陛下,您和臣說實話,那顧音是不是被你藏起來了?”
“還不快滾!”景曄忍無可忍,鏘一聲抽出長劍抵住他的額頭,“朕要什麼美女冇有,為何要藏她這個醜八怪、男人婆!”
方望軒連連告罪,飛一般溜了。
李德福驚出了一身冷汗,暗暗告誡自己,一定要管住自己的嘴,從今往後不多說一句話,要不然遲早腦袋搬家,至於養心殿那位,他發誓定要儘心儘力服侍。
到了乾安宮,景曄脫了龍袍,隻穿一件淡黃貼身道袍,在大殿上踱步。
“陛下,該用晚膳了。”李德福小聲稟道。
“你……”景曄指著他躊躇了半天說道,“先去探了探那女人服軟了冇有?”
“是,陛下。”李德福殷勤地點頭答應,心裡早瞧出來了,陛下這是擔心顧娘子呢。
此刻,顧音正坐在油燈下百無聊賴地翻看著一本遊記。從前在家中,她最喜歡看遊記,常常纏著長兄從書局選一些有趣的遊記偷偷瞞著母親看,想著哪一天能與自己喜歡的人一起遊遍千山萬水。
隻可惜這不過是少女時的夢想,等她稍大一些,她就知道這個願望永遠不可能實現。
“顧娘子,用膳了。”陸嬤嬤笑著進來說道,“陛下回來了,就在前殿。”
顧音眨巴著眼睛想了想說道:“嬤嬤,給陛下佈菜有何規矩?”
“冇有什麼規矩,隻不過,陛下喜歡先把愛吃的都盛到自己的碗裡。”陸嬤嬤憐愛地看著她,這位顧家大小姐真是一點就通,是個伶俐人兒。
哼!還是這副上不了檯麵愛護食的模樣,做了皇帝還怕被人搶食,也真從古到今隻有他一個。
一想起他從小在冷宮長大,吃不飽穿不暖,還要與那些刁奴搶食,心裡不知怎的又有些可憐他。
呸!他如今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顧家一家卻被他弄得這般慘,自己還在這裡可憐他,真是腦子有病了。
她知道他的一個秘密,若是放在他碗裡的東西他一定會吃乾淨,即便吃不下他也不會浪費。
她心生一計,臉上露出明媚笑容,立即將她的臉照亮。
嗬嗬,這一回看你怎麼辦?今晚,一定要讓他吃著吃著噎死,這才叫現世報。
她狡黠一笑,嘴角浮起兩顆小梨渦,彆提有多俏皮,看得陸嬤嬤抿唇笑道:“顧娘子是該多笑笑,這樣笑起來更好看了,連我這老婆子也看得心花怒放了。”
顧音笑笑不說話,跟著她出了內殿,連腳步也變得輕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