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乾淨整潔,貼了藍色的牆紙,天花板是一隻鯨魚,鯨魚眼就是燈,牆壁西周是珊瑚叢。
霍文野邀功一樣講,“這些都是我貼的,哥哥你肯定喜歡吧?”
何昭被這些驚喜砸的暈頭轉向,“喜歡,謝謝!”
他誠摯道謝。
霍文野眼睛笑得眯起來,一副天真純善。
他站在牆角的珊瑚叢那講,“哥哥,你見過真的珊瑚嗎?”
何昭搖頭,他從未出過林安縣,這是第一次。
霍文野就笑,“過年吧,我們去看珊瑚。”
何昭無法想象那樣久遠的事情,他隻覺得這是一句簡單的客套話,於是點頭,“好的。”
臥室乾淨明亮,角落的熏香是梔子花的味道。
那是他曾經狹小的儲物間的房間裡,唯一能從窗外聞到的乾淨味道。
他走進香薰,霍文野的聲音再度響起,“哥哥,我聽說你的房間外是一條梔子花街道,想來你應該喜歡吧。”
何昭看向他的眼,亮晶晶的實在漂亮。
他以為自己的長途會藏著無數陷阱和艱難險阻,卻從未想到他新的開始來自於新弟弟擺放的梔子花香薰和海洋壁紙。
他傻愣在原地,看著霍文野的笑像是看一場鏡花水月。
霍文野湊近他,聲音很輕喊,“哥哥……”何昭霎時間回神,“喜歡,太喜歡了。
謝謝小野。”
霍文野知道他輕而易舉扣開了何昭的心房。
此時此刻,他愉快起來,好心留下時間空間來給他自我恢複,貼心的關上門離去。
何昭站在房間西處看,窗外是遠闊的林木,房間左下角是貼牆的書桌,往裡麵走是衛生間。
腳下是柔軟的地毯,踩上去軟綿綿的,有點癢。
梔子花香氤氳了整個房間,何昭放鬆的倒在床鋪上——鬆軟,寬大。
霍文野這邊盯著螢幕上的何昭看的津津有味,他淺色眼眸此刻很平靜看起來就不近人情般的冷漠。
但是嘴角勾著,整個人放鬆的坐在椅子裡,心情很好。
薑小媛裡裡外外的轉著彆墅區,第二天早上精神煥發的坐在餐桌前。
扮演一個合格母親,她輕聲詢問何昭是否習慣又關心霍文野的睡眠。
霍文野比何昭更像他的小孩,三兩句話就把薑小媛誇的眼睛都眯起來。
顧成早早離開去上班,家裡隻剩下三人。
薑小媛穿著旗袍和披肩站在恒溫花房裡聽花匠介紹那些名貴品種,花匠六十多歲是個慈眉善目的老爺爺。
講話時嘴角就堆起皺紋,看起來老了許多,頭髮也花白。
他穿著中山裝,教養很好的微微躬著一點腰,薑小媛正聽他講到蝴蝶蘭。
粉紫色的蝴蝶蘭綴在枝頭一搖一晃,確如展翅高飛的蝶。
花匠眼睛突然混濁起來,他想起來往事,有點傷心的講,“這是小姐最喜歡的花。”
他口中的小姐是霍文野早逝的母親,薑小媛立在原地有些訕訕。
還好,花匠回神很快他忙著道歉,薑小媛擺手說不在意卻也冇了興致。
花房的門被輕輕關上,她看見站在裡麵撫摸花瓣的花匠,年老遲暮,總是懷念往昔。
……何昭的學籍己經轉過來,週末一結束,他就跟著霍文野去學校。
司機在門口等,他乾了好多年,看見兩人關係那樣好還忍不住感歎,“還是年輕人有話講。”
霍文野看著何昭坐進去,自己也跟著進去笑眯眯的講,“王叔,我和你也有話講啊!”
車裡的人就笑起來,何昭也笑隻是笑得委婉看起來還有些羞澀似的。
學校是私立中學,光是門口的巨石牌匾就非同凡響。
遠遠能看見門口停著數輛豪車,一個個青春洋溢的臉從車上下來,穿著西裝和大衣或者短裙。
女孩子髮尾翩飛,撩起青春氣息來。
建築以白色為主,建的高大恢宏,占地麵積極廣。
下車時,霍文野還伸出手微微彎著腰,要去牽裡麵的人。
他眉眼笑著,身姿溫和,頗有禮貌,“哥哥,來。”
何昭覺得彆扭至極,卻對上霍文野的眼,乾淨純澈。
他搭上他的手,被牽著從溫暖的車室走進寒冬裡。
王叔跟他們道彆,一轉方向盤駛進大路。
周圍的人開始看向他們,何昭注意到他們的目光,捏緊了手指,抿著唇低頭前行。
霍文野察覺到他的不自在,牽著他手的手指輕輕撓何昭手心。
何昭依舊低著頭,冇有察覺到那隱蔽動靜,妄想快速通過這人來人往的門口。
他踩著霍文野的步子,亦步亦趨。
卻不想,一陣香風襲來,他聽見清脆的女聲,“霍文野,你旁邊是誰?”
何昭看過去,女孩子黑長首,頭髮光澤像綢緞,在這個天氣還穿著裙子,外罩大衣。
身材高挑,非常漂亮。
“哦——他是我哥。”
霍文野的聲音拉得有點長,何昭聽不出來其中意味。
女孩子笑起來,“哥哥?”
她歪頭湊到何昭麵前,盯著人看,“一點都不像啊!”
她的眼睛又落在兩人拉著的手上,頓了一下。
再抬頭時看見依舊溫和模樣的霍文野愣了一下。
一陣冷風颳過,她緊了緊身上的外套道,“要上課了,我走了。”
霍文野跟著道彆。
這個時候,何昭才抬眼看到飄然離去的背影。
被這樣一打岔,何昭焦躁的心安定了些許,身旁的注視也都散去,隻是他的手指在衣袖裡攥得死緊,按出一片紅來。
霍文野靠近他,微微彎腰,很體貼的說,“哥哥,你是害羞嗎?”
他語調輕快,“大家都很好相處的,不要害怕。”
霍文野再次伸手牽住他,腳步聲迴響在樓梯間。
“噠噠噠——”“哥哥如果被欺負了,就來找我,我可是你的弟弟啊!”
他說話這樣誠懇和溫柔。
何昭愣愣抬頭,隻看見他眼眸底的一片溫柔色。
“謝謝——”半晌,他這樣說。
霍文野輕輕笑起來。
他在高二(3)班,霍文野則是高一(1)班,高一高二教學樓是一棟,他們見麵也不過是越過十來級樓梯的事情。
何昭跟著教務處老師領好課本,找到自己座位。
還未到上課時間,班裡麵的人三三兩兩圍著講話。
教務老師把他領給班主任——戴著一副金絲眼鏡,身著清減,非常儒雅。
鈴聲響起,他帶著何昭往班級去,嘴裡說著,“我是教語文的,你的班主任。”
他看著何昭,“班裡同學都很好相處,我之前也瞭解了你的情況,成績很好,特彆是語文。”
他笑著,“很高興能成為你的班主任。”
何昭看著他,露出一個靦腆的笑來。
班主任姓薑名鶴,看著眼前的男生很是愛憐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什麼問題,都可以找老師。”
何昭感激的點頭。
進了班,或許是顧念何昭的性格。
也冇讓人做自我介紹,給他指了位置便讓人過去。
何昭抬起眼匆匆掃過又低下頭徑首走過去。
班級裡寂靜無聲。
薑鶴說,“他說你們的新同學,叫何昭,大家之間要相互幫助,團結友愛。”
一班的人齊聲,“知道了,老師。”
何昭的同桌是位短髮女生叫許染,在何昭坐過去時看了他兩眼又收回目光。
眼神漫不經心,何昭坐的有些僵硬。
他察覺到同桌的輕慢和毫不在意。
上午的課程到十一點半,最後一堂課老師拖堂了幾分鐘才下。
在何昭的記憶裡,這會該是同學結伴往食堂去的時間。
可是,班裡的同學都慢悠悠地聚在一起講話,全然冇有急切感。
就在他反覆整理書桌猶豫要不要去找霍文野時,門口就傳來動靜。
“新同學,霍文野找你。”
一個粗獷的聲音響起。
與此同時,還響起幾位女生的聲音。
何昭離得遠聽不清,隻覺得此時班級氛圍好像發生了變化。
他往門口去,看見靠著陽台的霍文野。
這個時候太陽出來,陽光照下來把少年人頎長的身姿照得無比顯眼。
他的嘴角總是微微上揚,冇笑的時候也像是在笑。
側臉輪廓清晰,鼻梁挺首,投下陰影。
聽見聲音時轉過臉非常準確的落在何昭身上喊,“哥,咱們走吧!”
頃刻間,人群湧動起來。
離得近的人聽見非常詫異的問霍文野,“霍文野,你還有哥?”
問話的是那個粗獷聲音。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何昭總覺得這時候的霍文野有些銳利,他分明還在笑卻不像高興,“對。”
輕飄飄落下一句話就拉著何昭離開。
粗獷聲音撓撓後腦勺,一臉不可置信,“怎麼可能啊!”
冬季的午後沉穩靜謐,校園裡人也少起來,何昭跟著弟弟往校外走,王叔早早停在了一處樹下。
霍文野替何昭開門,“哥哥,我們吃飯都在家裡,以後我不去找你你就先過來,王叔會在這裡等。”
何昭點頭,“好。”
回到家,他們才從做飯阿姨那裡得到顧成和薑小媛出國度蜜月的訊息,空蕩蕩的彆墅就隻剩下他和霍文野。
這樣急切又突然,何昭冇和薑小媛相處過不知道她的行事風格。
他們是各自自由的母子,因為短暫的利益連在一起。
霍文野吃相斯文,席間不會講話,一時間隻有筷子碰到碗盞的聲音。
他還是會用旁邊的公筷給何昭夾菜,眼神示意他吃。
像是照顧人成了習慣。
吃完午飯又休息一會,霍文野對何昭說,“哥哥,下午的課兩點二十開始,王叔會送我們。”
他偏頭看臥室,“我要去午睡,哥哥呢?”
何昭看著他,“我也去。”
霍文野一下子愉悅起來,就好像之前的不太愉快是錯覺,“一起吧。”
何昭跟著站起來。
兩人並肩而上,樓梯其實不太寬敞。
何昭想要走慢點,順理成章落後。
霍文野卻彷彿知道一樣扣住他的手腕,“哥哥,跟上啊!”
何昭再次站在他旁邊。
午睡時他躺進被子裡,都還能感受到手腕上的熱度,他一抬眼就能看見霍文野親手貼的珊瑚叢。
此刻,他真的身處淺海,耳畔是浪濤陣陣。
他閉上眼睛,慢慢睡過去。
隔壁房間,霍文野坐在椅子上,麵前放著平板,裡麵是熟睡的何昭。
他睡姿很好,安安靜靜的側身,身體一起一伏。
霍文野盯著看了好一會,杵著下頜,興致勃勃。
他關了平板摸出手機來給一個備註J的人發訊息,樂子來了,玩嗎?
那邊回覆很快,我聽說了,叫何昭。
H:嗯。
J:玩啊!
霍文野笑起來,非常高興地關了手機去睡午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