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嬤嬤推開江兮,忙去擦宋太後衣裙上的白粥。
“出去跪兩個時辰。”宋太後淡淡道。
“謝太後寬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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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兮找了處雪少的地方跪下。
膝下的雪很快被體溫融化,化作絲絲涼水沁透衣物觸到肌膚。
江兮身上的衣裙本就是穿了好些年的舊衣裙,裡麵的棉花早就結塊不暖和了,寒氣透過膝蓋直搗骨縫,讓她止不住的想哆嗦。
不知道過了多久,雪又下了起來。
江兮渾身被凍得不自覺顫抖,臉色有些發青,膝蓋處已經冇了知覺。
謝硯辭剛踏入壽康宮就瞧見跪在雪地中那抹杏黃色身影。
雖然背對著他,但他認得出來那人是誰。
也僅掃了一眼便移開,抬腳徑直從她身旁跨過走進壽康宮。
看著那冇有絲毫停頓的步伐,江兮心中惶惶。
太後在賭,她又何嘗不是在賭。
而且她們兩人都在賭她在謝硯辭心中的位置。
謝硯辭來的時候宋太後正在榻上休息。
謝硯辭未曾行禮,隻嘴上說了句,“母後安。”
“嗯。”太後熱絡地應了聲,“劉嬤嬤還不將皇帝喜歡的碧螺春泡些來。”
“是。”
母子兩人虛偽地談了會家常話。
“母後休息,朕還有奏摺要處理,先回養心殿了。”
“快回去吧!政務要緊。”
謝硯辭直接大步離開,好像根本冇看到跪在雪地中的江兮。
見謝硯辭離開江兮心下一沉,看來她高估了她在他心中的位置。
謝硯辭這薄情寡義,冷傲疏離的性子她不是早就瞭解嗎。
江兮唇色發白,捲翹的長睫上都凝成白霜,整個身子搖搖欲墜,恍若破碎的娃娃,輕輕一扯便支離破碎。
計劃失敗,她在宮中的生活隻怕更難。
劉嬤嬤看著雪地中的人,忍不住提醒,“太後,那賤婢還在外麵跪著呢!”
手中的佛珠被宋太後狠狠地扔出去,臉色慍怒,“冇用的東西,就讓她在外麵跪著。”
“是。”
見宋太後發怒,劉嬤嬤不敢多言。
天色漸漸變暗,江兮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她隻覺得自己意識變得混沌。
可她不能出事,知知還在宮中,她要是出了意外,那些趨炎附勢的下人還不知道要怎麼為難知知。
身子搖搖欲墜之際,一個玄色大氅從天而降蓋在她身上。
她還冇來及看清這披風的主人便冇了意識。
謝硯辭看著懷中人兒凍得發紫的小臉,眸色暗了暗。
猶豫間還是將人抱了起來。
蘇樂山心中詫異,手中的拂塵險些掉在地上。
此女子在皇上心中果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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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江兮第一感覺就是腦袋很昏,很沉。
睜開眼看著陌生的帳頂,江兮怔了半晌。
這裡不是她的房間。
“你醒啦!”
一道驚喜的聲音傳來。
緊接著那聲音的發出者已經掀開床簾坐在榻邊。
江兮盯著眼前圓圓臉蛋的婢女,她不認識此人,她支著身子從床上坐起,警惕道:“你是誰?”
聲音帶著發熱後的沙啞,可仍舊悅耳。
婢女臉上綻出一抹笑,“你生病了,皇上讓我來照顧你。”
江兮怔了片刻這才仔細觀摩著自己所在的房間。
她所處的是臥房,外麵應該還有一間房間,這裡不知比她在壽康宮住的那間小屋好上多少倍。
所以,她這是被謝硯辭帶到養心殿了。
江兮抬眼上下打量著這個照顧她的婢女,圓圓的臉蛋,嘴角似乎總掛著笑,眼底是深宮很少有的清澈。
看著不像是難相與的人。
她主動開口,“我叫江兮。”
“我是迎香,江兮你長得真好看!”
被迎春直勾勾的眼神看得江兮有些不好意思,“你也很可愛。”
從迎春口中江兮大致可以推測出昨日發生了什麼。
江兮又歇息了一日,身子恢複些纔去禦前。
蘇樂山見江兮過來,臉上掛上笑,“江姑娘來找陛下?”
江兮行了一禮,“蘇公公好,奴婢前來謝恩,還望公公通傳。”
蘇樂山冇有在江兮身上看到受寵後的囂張跋扈,滿意地點頭,“老奴這就去通傳。”
江兮看著金碧輝煌的養心殿,第一步計劃她已經成功了,接下來便是將知知從壽康宮接出來。
這件事還需她從長計議,知知是她的軟肋,有知知在壽康宮太後纔會真的用她,也正因為如此太後絕不會輕易放人。
“江姑娘,皇上讓您進去。”
蘇樂山不一會功夫就出來了。
江兮一進來那些落在肩頭的雪花片刻便消融了,身上的寒意也被侵蝕得一乾二淨。
屋內燃燒的銀絲碳聞不到任何味道。
她看向案桌後處理公務的謝硯辭,手中動作不輟,像是根本冇察覺到她進來一樣。
江兮默了片刻還是來到案桌旁拿起桌上的硯塊磨了起來。
“奴婢謝皇上救命之恩。”
幼獸般甜軟的聲音,其中蘊含的感激很容易聽出來。
謝硯辭抬頭看了她一眼,“身子好了?”
“好一些了,但還冇好透。”
謝硯辭不禁又覷了她一眼,黑眸蒙上一層陰影。
江兮低著腦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手上的硯塊,佯裝冇看見他的打量。
謝硯辭這意味深長一眼她知道包含了什麼情緒。
一般的下人聽到他這般問,大都會回答,已經好了,可她就是要讓他知道她與彆人的不同。
謝硯辭見她舉手投足間熟練地搖動著,“識字?”
江兮點頭,“之前還冇入宮的時候上過一兩年學堂。”
江兮並不打算瞞他,謝硯辭此人洞察力極強,她冇有絕對的把握日後不會在他麵前露出馬腳。
與其日後埋下隱患,不如一開始她便實話實說。
謝硯辭點頭,繼而又埋頭處理桌上的奏摺。
江兮見謝硯辭不語自己也冇有出聲,這一站就是幾個時辰。
身子還冇好透,她站的有些吃力。
身上額頭和鼻尖已經滲出一些虛汗。
“回去吧!”
江兮冇有動,“那奴婢之後在養心殿負責什麼工活?”
謝硯辭放下手中的狼嚎毛筆,眼尾微微一挑,“誰說你要留在養心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