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所有人都望了過去,裴卿禮抵京歸府,若是按照以前,整個侯府上上下下都是要煥然一新的。

然老侯爺故去多年,這侯府滿門上下,竟無一人能挑起大梁。

而今能撐起整個侯府的,唯有仰仗孟婉嫁進來時所帶的豐厚嫁妝。

孟家乃世代皇商,吃的也是天家飯,但官家大多瞧不起商人,那侯府主母也是一樣。

就更彆說還認為是她剋死了自己的兒子,孟婉嫁入侯府三年,也未曾得了那掌家之權,隻曉得他們如那吸血水蛭般。

依附在她身上,妄圖從她身上吸一些好處去。

孟婉也不是個好欺負的,除了侯府日常開銷外,多餘的錢財,她是一點兒都不會拿出來的。

漸漸的,這侯府裡的人都曉得,這位夫人不是個性子軟好欺負的。

但實則孟婉就是性子軟,隻是外強中乾,若是自己不強硬些,勢必要讓這些虎狼將自己吃了個乾淨。

好在當年,也真的冇有讓阿瑤嫁進來,否則依阿瑤的性子,隻怕是早就死在這侯府裡了。

隨著門口人影由遠及近,孟婉也漸漸看清楚了那人的容貌。

然她隻是剛看過去,就陡然感到那道冰冷猶如毒蛇一樣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裹挾著讓人不寒而栗的尖銳鋒芒。

但不過一瞬就消失了,快到讓她覺得那不過是自己的錯覺。

許是剛打了勝仗回來,進宮覆命時,連身上的甲冑都未來得及換下,這就又急匆匆往侯府趕。

那一身冰寒的甲冑上,沾染了不少血跡,但都已經乾涸了。

明明是炎炎夏日,但遠遠望去,卻讓人渾身冰涼,他已經五年年未曾回府了。

不曾想五年年來,這侯府上下竟都成了賊人窩。

如此這般著急往回趕,無非是因為與那夢中女子見麵的次數少了。

在軍營的每一個夜晚,裴卿禮都能夢到她。

卻看不清她的麵容,太過於模糊,隻能瞧個大概。

然越是接近京城,她的麵容就越是清晰了起來,他甚至能看清楚她那哭紅了的眼眸。

水津津……

很是勾人。

裴卿禮生了副好樣貌,不論皮相還是骨相都是絕佳。

身形頎長,一身肅殺之氣,無人敢上前招惹。

可孟婉越是瞧著,就越是覺得他身形輪廓,與夢中之人像極了。

“二郎,這位是孟婉,是你的嫂嫂。”

孟婉?

婉?

刹那間,那人陰冷如毒蛇一樣的目光再次將孟婉席捲。

一旁的趙氏還笑吟吟地招手,臉上滿是和善的笑意,叫人看不出半點惡意來。

“孟婉,這位是二郎,是先夫人的孩子,你還從冇見過呢。”

孟婉心慌意亂,也不知怎的就覺得那男人的目光是那樣的**直白,似有一種將她扒光公之於眾的感覺。

她一身素雅黛衣裙,腰間繫帶緊束,束的那女子纖腰盈盈,不堪一握,扶風弱柳般。

又偏生肌骨豐腴,體態婀娜,束了婦人髮髻,也就隻有那素雅珠花點綴,在一眾綾羅綢緞、滿頭珠翠的人群中尤其的格格不入。

卻天生好顏色,鴉羽般的睫毛輕顫,秋水般凝成的雪白肌膚,好看到發光。

手心裡是一片冷汗,她堪堪看向裴卿禮,才發現那人也正盯著她。

“二郎。”

甫一開口,那聲音婉轉輕柔,同夢境裡的聲音重疊交織。

裴卿禮眼眸裡的邪氣更重。

找到了!

“孟婉?”

男人嗓音落下的那一瞬,孟婉如遭雷擊。

那聲音,便是化作灰她也聽得出來,正是那與她在夢裡糾纏了整整三年的男人!

他的體型、嗓音,還有他夢裡的話,都是得勝回京。

一瞬間,那年輕婦人眼裡閃過諸多情緒交雜。慌亂、驚疑、羞憤和恐懼!

孟婉的臉色白了下去,幾欲站不穩,一雙手死死握緊,指甲都嵌入了手心裡。

堂屋裡的人瞧著裴卿禮似有些不對,對孟婉的敵意顯而易見。

那眼神,宛如獵手正在狩獵自己的獵物。

“你這孩子,如何能直呼嫂嫂名諱?二郎,你應當喚她一聲嫂嫂的。”

看得出來,裴卿禮很不喜歡他的這位寡嫂。

“嫂嫂?”裴卿禮冷笑了聲:“且不說我母親隻生了我一個,便是論你一個登堂入室的妾,而今坐上了這侯府主母的位置,他裴延昭與我年歲隻差月餘,算我哪門子的兄長?”

遂又指著孟婉,嗓音極冷:“她,又算得上是我哪門子的嫂嫂!”

嫂嫂?

他奔赴萬裡不敢有一日停歇,隻為回京攜功求娶,不料那姑娘竟是自己的嫂嫂!

嗬,他不認!

裴卿禮不傻,從孟婉方纔的反應就看出來了,他們夢境想通。

他在夢裡對她所做的一切,她都是知道的。

與他在夢裡癡纏,現在卻想當他的嫂嫂?

裴卿禮未失蹤前,就是京城裡出了名的瘋子,可偏生他母親又是當今新帝的姑母,少年時意氣風發無人敢惹。

當年老侯爺求娶公主前,就已經在外頭養了個,直到裴卿禮下落不明,老侯爺才帶著外室登堂入室。

那時人們才曉得,老侯爺在外頭養的外室,連兒子都那麼大了。

故而這京城裡的人都說,是老侯爺生生氣死了公主,隻怕是連小侯爺的失蹤也是另有蹊蹺。

然則彼時先帝崩逝,新帝繼位,邊境來犯,新帝根基不穩,哪裡還顧得上臣子家事。

老侯爺奉命出征,卻又死在了半路上,而今侯府已經完全淪為那外室女趙氏的侯府了。

裴卿禮的話,滿堂皆驚。

一旁趙氏的貼身女使當堂怒喝:“小侯爺怎能如此說老夫人?”

“這些年來全靠著老夫人一人支撐侯府,這好不容易等到二爺您回來了,卻要這般對待自己的母親,當真是令人寒心。”

說罷,趙氏也像模像樣地掉了幾滴眼淚,這昆京城裡頭,一個外室能坐到侯門主母位置的,她趙氏是第一個,也是獨一份的。

“二郎,母親知你怨我,可姐姐當年離世時……”

“噗嗤——”

“啊——!!”

趙氏話音未落,溫熱的鮮血就噴濺在了她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