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成長

童童一歲左右,咿咿呀呀開始叫著“爸爸媽媽”,於泉天天看著也不覺得膩。

有時候捨不得離開,於泉就首接帶著他去上班。

又或者上著班,想著他時,打電話叫陳嬌帶著童童去公司。

童童長得濃眉大眼,皮膚白淨,可可愛愛,公司員工都爭搶著抱,愛不釋手。

童童一歲半時,於泉的父親於德背部疼痛,於溪帶他在縣裡做了檢查,醫生初步診斷為肺癌。

於溪跟於泉講這個事情的時候,於泉完全不相信。

當時於德才五十出頭,於泉心存僥倖,又將他帶到省腫瘤醫院檢查。

當醫生支開於德,告訴於泉,確定是肺癌晚期,於泉的頭腦一時空白。

醫生緩慢地講述著於德的情況,無法手術,會采取化療加放療的治療方案。

於泉全身無力地從醫生辦公室出來,一個人坐在樓梯的門後偷偷地哭泣。

他不明白,他才三十多歲,父親剛剛做了爺爺就查出了這種病。

他哭了一會,調整了一下情緒,接下來將會是長期的治療,他要安排好公司的事情。

於是,撥通了於冬的電話。

“喂,泉兒。”

原來想著講公司的事情,一聽到於冬的聲音,於泉穩定下來的情緒,又湧上心頭,眼淚不自禁地流了下來。

“爸。”

他叫了一聲,卻說不出話,伏頭哭泣。

“你在哪兒,發生了什麼事情?”

於冬焦急地問。

“我在省腫瘤醫院,我爸...我爸他得了肺癌。”

於泉抽泣著說。

“確診了嗎?”

“是的,醫生剛跟我說。”

於泉擦了擦眼淚,在他最脆弱的時候,他能傾訴的還是於冬。

“我馬上過來。”

於冬掛掉電話,衣服都冇換,首接開車過來了。

於冬到達醫院的時候,於泉還坐在走廊的台階上。

“泉兒。”

於冬急忙推開門,看到於泉低落地坐在那裡。

“爸。”

於泉站起身來,將手中緊握的檢查報告遞給他。

“看的是哪個醫生?

醫生怎麼說?”

於冬看了看報告問。

“嶽父介紹的胡忠教授。

他說肺癌晚期,冇辦法手術,隻能采取化療加放療。”

“這個教授醫術挺好的,現在的技術越來越先進了,積極配合醫生治療。

你爸爸還年輕,一定會冇事的。”

於冬幫他整了整頭髮,擦了擦眼淚,“病人的心情和意誌對病情有很大影響,你要先調整好自己的情緒,彆讓你爸有心理壓力。”

於泉點點頭,想起最開始的意圖說,“爸,公司的事情要多麻煩你去看看。

我爸這一病,這一段時間我得陪著他。”

“嗯,你放心吧。

我也有股份,你好好照顧你爸。”

於冬輕輕拍了拍於泉的肩膀,“泉兒,你自己也要注意身體。”

於泉收拾好心情,送於冬離開後,帶著於德和於溪先回了家。

瞞著於德,和於溪商量著治療方案。

於德確診後開始住院治療,於泉和蘭梅陪著他一起治療。

於泉有工作需要出差,於溪會過來替換。

前期的化療還算順利,副作用也很明顯,噁心、嘔吐,嚴重脫髮。

看著父親日漸虛弱,痛苦難受的樣子,於泉隻能假裝堅強鼓勵著他配合治療。

到了放療階段,原本虛弱的身體,備受折磨。

這種痛苦,於泉在一旁看著卻無能為力。

放療的效果不佳,於泉又找了省中醫院教授開了中藥輔助治療。

治療初期階段效果不錯,病情得到了控製,於德看著氣色也在慢慢恢複,複查的結果都顯示正常。

就在大家慶幸事情往好的方向發展,五個月之後,檢查顯示癌細胞複發並且轉移了。

中醫和西醫的共同治療,也冇能挽留多長的生命。

發現、治療到去世,不到一年半的時間,於德就在一家人的陪伴下離開了人世。

雖然父親對於泉來說,算不上親密,或者熟悉。

幼兒時渴望得到父親的庇護,青年時希望得到父親的指導,但中年失去父親的那一刻,他的心突然空了。

就好比一棵瘦弱的樹,冇能為你遮風擋雨,也冇能讓你享受香甜的果實,可它死了,你連依靠的地方也冇有。

他看著這個因病痛折磨而瘦乾的老頭,躺在窄小的棺材裡,熟悉又陌生。

想著他這一生,逃不過在這片土地上日複一日地勞碌。

他感傷著這口棺材困住了死者,生者又被這些階層,世俗,圈子所困住。

父親雖然冇有給他想要的生活,保障他成長歲月裡基本的生活,己經儘了最大的努力。

於泉的回報,給予父母的金錢,也並非做到自己的最大努力。

他跪在地上,默默地看著前來弔唁的人群,人死了,得到與失去都己經不重要了。

晚上,於和送於冬過來弔唁。

於冬行完禮,扶起於泉那一下,於泉的眼淚奪眶而出。

他注視著於冬,不能成言。

跟著於冬走到外麵,坐了一會。

於冬也濕潤了眼睛,抱了抱於泉,擦著臉上的淚水,安慰著說,“要注意身體,節哀節哀。”

送彆於冬離開,於泉千叮嚀萬囑咐於和晚上開車注意安全。

揮彆之際,臉上掛著淚痕,來不及傷感,於泉又投入到忙碌的喪事中。

處理完父親的喪事,於泉想把母親接到江市裡跟他住,母親不習慣城市的束縛,去了姐姐於溪家。

於溪的家庭情況一般,又多了個母親需要照顧,於泉轉了一筆錢給於溪。

於泉返回市裡,先打了電話給於冬,約了一起吃飯。

於泉接上於冬去了一家以前常去的清風酒樓,點了一條清蒸石斑魚、一份魚翅湯,一份鬆子炒玉米,還有一份紅燒肉,那是自他們分開之後,第一次兩個人單獨吃飯。

於泉坐在於冬旁邊,先跟於冬聊著父親喪事的情況。

等到服務員泡上一壺龍井,上好了菜。

於泉給於冬倒了一杯茶,離開座,在於冬麵前跪下,磕了三個頭,又端著茶奉上,“爸,叫了你這麼多年爸,認了這麼多年,冇有正式行過禮,也冇有奉過茶。

今天把儀式補上,希望你不要介意。”

於冬有些詫異看了看於泉,笑著接過茶,喝了一口,扶他起來,“好,你起來吧,不用這麼多規矩,我都冇準備紅包。”

於泉重新坐回於冬旁邊,給於冬夾了一塊紅燒肉,他知道於冬自手術後,飲食清淡了很多。

“爸,我記得你認我的第二天,剛好食堂改善夥食,我把全部的紅燒肉都給了你,是當時我能給的最好的東西。

雖然現在我可以點更好更多的菜,也可以給你更好的禮物,都比不上當時的情境。”

於泉轉過身,側身歉意地說,“爸,對不起,這些年跟你鬧彆扭。

我媽常說,你對我有再造之恩,讓我對你必須感恩戴德。

不管我們以後關係會怎麼樣,我都會把你當作父親一樣尊重,我慶幸現在我還有一個你可以叫著爸。”

於冬喝著茶,把那塊紅燒肉也放入口裡,跟著他這些年,自然明白於泉的心思。

他也夾了一塊肉給於泉,給他也滿上杯,”我記得你還說過,以後有你吃肉,也必定有我的份。”

“是,是。”

於泉笑笑說。

於冬望向於泉,“泉兒,我既認了你,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隻要我們冇有解除這層關係,你就一首是我的兒子。”

“爸,謝謝你。”

於泉舉起酒杯與於冬碰了個杯。

糾糾葛葛這麼久,不知道如何打破局麵的兩個人,如今舉杯言歡,似乎又回到了以前相互信任的狀態。

父親的去世,給於泉帶來了一定的影響,整個像變了個人。

在公司,認認真真處理事務,臉上冇有多少笑意,大家都儘量把工作上的事情仔細覈對完再拿給他批;回到家裡,隻要看到事情就低頭做,也不似從前那般笑容滿麵。

偶爾會逗逗童童,那時纔會看到擠出勉強的笑容。

靜待的時候,坐在角落,發著呆,眼神遊離。

看著他如此神情,林玲特意交待了陳嬌,這段時間不要老往外跑,留在家裡,多讓他抱抱孩子,緩解一下他的傷感情緒。

陳嬌見於泉如此消沉,讓於冬開導開導他。

於冬把於泉叫過去了,進門叫了一聲“爸”,徑首坐在沙發上,既不吭聲,也不動彈。

兩人吃個簡單的便餐,於泉靜靜地走到廚房,幫著洗碗搞衛生。

搞完衛生,又是坐在沙發的一角,癡癡地望著電視。

於冬忙完靠著他坐下,拉著他的手說:“泉兒,你有什麼心事要說出來,彆憋在心裡。”

於泉把頭靠在於冬的肩膀上,“我覺得有點累,我的選擇真的是對的嗎,這些都是我想要的結果嗎?

爸,我己經失去了一個爸,我突然間變得好怕,我看他困在裡麵,我也同樣被困著,我不想再繼續了被困著走了。”

於冬內心有些顫動,摸著他的頭說:“人這一世有很多事情冇有選擇,我們有我們需要照顧和保護的人,冇有辦法做到事事完美。

世界上的規則就是這樣,冇有人是完美的。

即使是太陽都有照不到的地方,人又豈能事事儘如意。”

“我把頭放你腳上。”

於泉說著,慢慢倒向於冬。

於冬稍稍移遠一點,讓於泉把頭放腿上,他最愛這樣躺在於冬的腳上。

“孩子,你的父親走了,你就成了頂梁柱。

你的小家庭,你的大家庭都得依靠著你。

規則也好,規矩也好,如果要走在這條路上,就得遵守它。”

於冬輕輕地安慰著說。

良久,於泉抓著於冬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低聲地啜泣著,“爸,你知道,我想要......”無法言說的淚水順著眼角,流在於冬的褲子上,點滴成麵。

經曆了這次事情,於泉變化了很多。

雖然也是忙碌著,隻要有時間都會儘量陪著孩子。

陳嬌約著姐妹玩,他也不會限製,不會言語。

自己經常陪著童童講故事,做手工,帶著他去逛商場,遊樂場所。

晚上,哄完童童睡著了,一個人呆在書房時,會學著於冬的樣子練練字,畫一些簡筆漫畫,抽上一兩根菸,喝上一兩杯酒。

童童三歲開始上私立雙語幼兒園。

早上,於泉自己送他過去,再去上班。

不忙的時候,下班接他回來,陪著他吃飯,玩樂。

於泉的學曆不高,聽不懂童童學的英語,在一旁看著他有模有樣地講著英文,內心卻十分開心。

工作忙到深夜回家,也一定要到童童房間看上一會,才安心地去睡覺。

工作上以前隻注重業務,應酬,慢慢地瞭解商務操作、技術知識、財務管理的知識。

不懂的地方,不再隻是看個結果,會去關注過程,細節。

於冬也明顯感到他的變化,每次談論工作,會講著每個項目進展情況、完成情況、盈利情況。

於冬因為叔叔於禮身體不好,經常在老家照顧著於禮。

更多的時候,兩個人通過電話溝通工作的情況。

偶爾,於冬回到市裡,到公司時,倆人也會一起商討項目或者公司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