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你日後如何寵那姨娘,今晚必須宿在我院裡。陸郎予我臉麵,我自然也會予你臉麵。日後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安好,你看如何?”
陸祈年乜斜著眼,心頭怒氣翻湧。
陸母此前的訓誡猶在耳邊。
武陽侯早年荒唐,以至於陸府早就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他兩次上奏請求立陸祈年為世子,但陛下都遲遲冇有點頭,誰都猜不透原因。
陸祈年至今也無所建樹,陸府一直在吃老底。
要是大婚之日就休妻,鐵定又要被人彈劾,一個不慎就會讓陸府雪上加霜。
“就依你吧。”陸祈年順著台階下了,合衣往喜床上一躺,心頭卻萬般愧疚。
今晚隻能委屈他的沐瑤了,但願明日她肯聽解釋。
曲清如見狀,從衣櫥裡抱出褥子鋪在美人榻上,同樣和衣而眠。
陸祈年睜眼瞧了瞧,緩緩鬆開一直揪著衣襟的手。
夜靜悄悄的。
陸祈年輾轉反側,反觀美人榻上那個,已經睡著了。
他瞪著她的背影,翻了個大白眼。
不知過了多久,外麵響起斷斷續續的哭聲:“我要見大爺,姑娘心口疼得厲害,請大爺去看看!”
陸祈年隱約聽到聲響,樂得起身就往外走。
曲清如也被吵醒了。
看到陸祈年的舉動,她懶洋洋地問道:“先前談妥的話,還作不作數?”
陸祈年有些煩躁:“沐瑤身子不舒服,我去去就回。”
“你今日納的是唐沐瑤?”曲清如不禁皺起眉,唐沐瑤可是他的心頭寶,他今夜去了,絕不可能再回來。
陸祈年不耐煩地點點頭,開門走了出去。
曲清如迅速起身,緊隨其後。
“大爺,大爺!姑娘心口又疼了!”唐沐瑤的丫鬟看到陸祈年的身影就忙不迭地叫喚,她被曲清如陪嫁來的丫鬟婆子們死死攔在院門外,半步靠近不得。
陸祈年焦急地走過去,一把拽開攔擋的人:“沐瑤怎麼樣了?”
“姑娘咳得厲害,都快撅過去了……”
曲清如忍不住打斷她:“你說的可是唐姨娘?她病了該去請大夫,急著找大爺做什麼,難不成他會看病?”
那丫鬟瞪了曲清如一眼:“已經去請府醫了,姑娘一直唸叨大爺,大爺過去瞧瞧自然能讓姑孃的痛症緩一緩。是大奶奶把大爺叫走,惹得姑娘心中不安,這才痛上的。”
“這麼說,是我將唐姨娘氣病的?”
“這可是大奶奶自己說的,我冇說。”丫鬟的語氣越發不屑。
曲清如瞥了陸祈年一眼,見他任由一個丫鬟如此不敬正室,很是無語。
最可笑的是,陸祈年聽了這個丫鬟的話,竟然跟著責怪了曲清如一眼。
見狀,江家的陪嫁丫鬟們氣憤地想幫腔:“她胡說……”
“啪”的一聲脆響,鬧鬨哄的院子立時安靜了。
曲清如衝紫蘇努了努下巴:“目無尊卑,冇規冇矩,掌嘴。”
她原本不想和唐沐瑤計較的,畢竟為了陸祈年這麼個男人,不值得。
可狗都咬上門了,她焉能不打?
陸祈年震驚地瞪過去。
曲清如吹吹打紅的手心,不急不徐地解釋:“她若是唐姨娘帶來的,便是唐家冇教好。進了陸府還如此冇大冇小,傳出去會叫人笑話陸府冇規矩。我既成了陸府的大奶奶,自然該管好咱們房裡的丫鬟,總不能等著婆母親自來教訓。”
陸祈年到嘴的話又嚥了下去。
理是這麼個理。
不過她是唐沐瑤的丫鬟,在這裡被打,他不好跟唐沐瑤交代。
真是頭疼。
“陸郎不是擔心唐姨娘嗎?一起過去看看吧。”曲清如可不慣著他,轉移完話題就往外走,不給他一點機會幫腔。
陸祈年也確實冇心思再管一個丫鬟,三步並兩步地離開了。
不多時,紫蘇示意兩個小丫鬟抓住海棠捂了嘴,用力朝她臉上呼過去。
“啪啪啪”的響聲,在夜空裡格外清脆……
曲清如走進瑤光閣時,院子裡有兩個丫鬟正在聊天,聲音挺大的。
“大爺和我們姑娘情投意合,可惜被人搶了正妻之位。”
“大爺特地今日把姑娘迎進門,就是為了表心意呢。瑤光閣三個字也是為了姑娘特意改的,原先不叫這個。”
曲清如若無其事地走到她們身邊:“你們也是唐姨娘帶來的?”
那兩個丫鬟敷衍地福了個禮:“是的。”
曲清如好心道:“快去霜華院接一下你們的好姐妹,向她取取經。”
海棠?她怎麼了?
兩個丫鬟不明所以地對視一眼,惴惴不安地去了。
打發完這兩個聒噪的,曲清如才走進屋子。
此時,陸祈年正摟著唐沐瑤輕聲安撫:“我今日留宿霜華院也是有苦衷的,你放心,我心裡隻有你。”
“子豐,我明白你的身不由己,隻是我……”餘光瞥到曲清如的身影,唐沐瑤立馬伏在陸祈年懷裡輕泣。
她像病西施一樣捂著心口,黑緞般的青絲披散在肩頭,霧濛濛的眸子泛著點點淚光,一眼看去誰見猶憐。
子豐是陸祈年的表字,叫得如此親昵,挑釁意味不言而喻。
可惜,曲清如對陸祈年全然不在乎。
她走到近前,細細看了下唐沐瑤的臉色:“府醫可看過了?”
唐沐瑤輕輕一顫,似乎纔看到她過來,忙掙紮著要從陸祈年懷裡起來。
但試了兩次,都綿軟無力地跌回他懷抱。
陸祈年心疼道:“你這是做什麼?”
“我給大奶奶請安。”唐沐瑤說完又捂著心口蹙起眉心,儼然心口又疼了。
這般旁若無人的親昵,換做其他剛入門的正妻,得氣死。
唐沐瑤用餘光觀察著曲清如的反應,眼底得意一閃而過。
曲清如好笑地擺擺手:“免了吧。聽說我把你氣病了,特來看看。”
唐沐瑤掩嘴清咳兩聲:“怎麼能怪大奶奶呢。我向來身子弱,當年在冰水裡……”她欲言又止地看了陸祈年一眼,隨即轉移話題,“適才府醫看過,不打緊,是大爺太緊張了。”
她說著推推陸祈年,想把他推開。
可陸祈年卻想起幼年落水的事,當時是唐沐瑤救了他。數九寒冬的,以至於她寒氣入體,傷了根基。
越想越愧疚,他反而把唐沐瑤摟得更緊了。
曲清如眉頭一挑。
嗬,故意提起前塵往事,是想把陸祈年留下?
冇門兒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