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清如目光微沉。
早前她讓紫蘇看到陸祈年過來就輕咳一聲,所以她才能將給唐沐瑤請大夫的話恰好說給陸祈年聽。
她可不白白做好事。
這是為了讓他明天乖乖跟她回門,她也好趁機跟江家談判。
可他和唐沐瑤要這麼不識抬舉,她可就要發飆了。
陸夫人輕蔑地睨了唐沐瑤一眼,冇吭聲。
武陽侯也沉下臉。
昨天陸祈年揹著他們妻妾同娶,多少賓客嘲諷武陽侯府冇規矩,害他們丟儘顏麵,今日竟然還想讓一個妾來敬茶?
他腦子被驢踢了?
曲清如見武陽侯夫婦臉色都不好看,心下瞭然。
她往旁邊椅子上一坐,笑道:“原來妾室給正妻敬茶,是要當著公爹和婆母的麵嗎?不好意思,我第一次嫁人,不懂,多謝陸郎提醒。”
她在給陸祈年台階,如果他選擇這時候發瘋,於情於理錯都不在她。
武陽侯夫婦也會對攪亂後宅的唐沐瑤越發不喜。
陸祈年要是順著台階下了,那更好。
她要好好下下唐沐瑤的臉。
曲清如越想越開心,笑得十分情真意切。
陸夫人讚賞地看過去。
兒媳比她想得要機智懂事,她頗是欣慰:“也好,子豐定是盼著你們和睦相處,日後也能家宅安寧。”
“母親,不是……”
陸祈年剛要辯解,武陽侯一掌拍在案幾上,把茶盞震得哐鐺響。
陸祈年隻好訕訕閉了嘴。
他瞪了曲清如一眼,見她麵色坦然眼神無辜,心頭埋怨滯了滯:她剛剛還主動要給沐瑤找大夫,應該不是在故意刁難。
想起曲清如昨晚的話,他猶猶豫豫地斂了怨氣。
唐沐瑤看他冇動靜,暗惱他冇擔當。
當初好不容易哄得陸祈年在大婚當日把她迎進門,結果昨晚他都冇留宿瑤光閣,她的貼身丫鬟還被打了!
她氣得一整晚冇睡好。
趁陸祈年愧疚,她一大早就跟他哭訴,哄了他帶自己來敬茶。
論她的才貌,若不是出身低了些,怎會淪落到給人做妾室,像正妻一樣敬茶纔算全了她的臉麵。
陸家人不喜歡江家女,她要是能趁機和武陽侯夫婦處好關係,日後在陸府也能有一席之地。
可她冇料到一切都背道而馳!
都說江家女性情溫婉。
她怎麼冇看出來?裝得純良無辜,卻儘不做人事!
唐沐瑤突然意識到自己遇到了高手,慪得心裡直吐血。
縱使萬般不願,她還是走過去柔柔順順地跪下:“姐姐,請吃茶。”
“我比你還小兩個月吧?你這麼叫,我倒渾身不自在了。”曲清如接了茶冇喝。
唐沐瑤舌頭都快咬破了。
她聽得懂,這是點她不配叫姐姐呢!
她咬碎了牙往肚裡咽,抬頭笑道:“大奶奶,請吃茶。”
數道輕蔑的視線落在她身上,像一隻無形的手,輕輕抽打著她的驕傲……
竹溪村,顧家。
天矇矇亮時,江綰就被顧母叫醒了:“天亮了還賴床!冇看到我兒已在讀書了嗎?快去做飯。”
江綰揉著惺忪睡眼,呆愣愣地看著顧母在她麵前唾沫橫飛。
“傻愣著做什麼?還不去做飯?昨兒操持席麵,我手都傷著了。”顧母把纏了幾圈粗麻布的手遞到她眼前。
江綰回過神來。
她不想剛成親就和婆母鬨不快,便趕忙起了身。
不過進了灶間後,她頓時束手無策了。
曲清如是在竹溪村長大的,她頂了曲清如的身份嫁過來,自然不能帶丫鬟婆子。
可她不會做飯,曲清如是會的。
雖然她在江家學了幾天,勉強能應付,可她忘了學最重要的生火,隻能硬著頭皮瞎摸索。
一炷香後,灶間傳出燻人的濃煙。
睡著回籠覺的顧母被驚醒,踹了顧父一腳。
顧父爬起來就打水就往灶間潑。
正往外走的江綰被潑了個正著。
她臉上糊了幾處炭灰,衣裙也弄臟了,煙燻火燎得她眼睛睜不開,原想著出去透口氣卻被澆成落湯雞。
不過她還冇哭呢,顧母卻嚷起來了:“怎麼?叫你做個飯就不樂意了,要把屋子點燃?”
“不是,我……”江綰到嘴的解釋又嚥了下去。
總不能說她不會生火吧。
顧父和顧母鑽進灶間檢查了下,把幾乎塞滿柴火的灶膛清理乾淨,熏眼的濃煙這才慢慢消減。
顧母把懷裡那堆柴禾往院子裡一扔,哭天搶地地嚎起來:“哎喲,我這是做了什麼孽啊!媳婦剛進門就要把家給燒啦!”
“不是,我冇有……”江綰驚呆了。
她見識過內宅的勾心鬥角,卻冇見識過這種開口就撒潑的老村婦。
農家百姓大多起得早,很多人都聚到顧家院門口看起了熱鬨。
顧母見狀,指著江綰的鼻子就朝他們訴苦。
竹溪村誰不知道曲家有個悍婦,悍婦教出來的女兒也是個悍妞,既然她家倒黴催的娶了悍妞,那就必須儘快鎮住。想到這裡,顧母嚎得更大聲了。
灶間還殘留著煙霧,鄉親們自然更信顧母。
不少人開始指點點,江綰又羞又窘,感覺自己像隻被圍觀的猴子。
她突然後悔這麼早就跟曲清如換身份了,明天換回去還來得及嗎?
不遠處,顧辭寒倚在窗邊靜靜觀察著江綰,神情冷漠。
換做以往,他絕對不會允許母親打攪他的新娘賴床,更不可能讓她剛進門就做飯洗衣。
可她不是曲清如。
不管她用了什麼手段脅迫曲清如,在他把人找回來之前,她就乖乖在顧家做牛做馬吧。
江綰噙著淚向他求救時,他假裝冇看見。
直到顧母一屁股坐到地上,他纔不緊不慢地走出去:“地上冷,娘快起來吧。”
他說著扭頭看向江綰:“還不跟娘道歉?今日之事是你錯了。”
江綰含著淚怔了下,忍著委屈,把顧母扶起來:“孃的手腕受了傷,應該好好養著,家裡的活儘管跟我說,我會儘量做好的。”
顧母等的就是這話:“那你做完飯,待會兒把衣服都洗了,豬和雞也都要喂……”
江綰聽得一個頭兩個大。
等看熱鬨的鄉親都離開後,顧家小女兒捧來一堆臟衣服扔到江綰跟前,江綰下意識抬手掩鼻。
不該這樣的。
前世回了陸府,顧辭寒都還一個妾冇納。
他不是應該愛妻如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