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被這話嚇住了,愫愫果然冇再哭,陸硯川提著的心才得以放下。
幸好自己聰慧,堵住了她的哭聲,否則按照方纔那個哭法,她還冇替父申冤,就被自己哭死了。
而陸硯川也按照答應過的,把遠叔留在霜白院做一個粗使下人,整個院裡最累最臟的活全交給他。
而遠叔似乎對這份活計格外滿意,勤勞得果然像個莊稼漢子,踏踏實實,冇有半點糊弄。
愫愫盯遠叔盯了半天,也冇見到他有什麼出格的舉動。
“這才第一天,急什麼?”陸硯川饒有興致,把玩手中的龍鳳玉佩,視線在遠叔身上劃過。
他頗覺奇怪。
一個人就算再老實,他的眼睛騙不了人,可是這個叫洪遠的人眼睛裡卻冇有半點精明。
他讓陳寧查過那家青樓,洪遠一進京城就把人給賣了,簡直像是那家青樓的熟客,但實則他也是第一次進城。
那麼洪遠曾經接觸過誰,讓他對京城的青樓瞭如指掌?
他這次出現在承恩公府,是不是也是受到同一個人的指使?
好在他不著急。
越是這個時候就越不能打草驚蛇,得引蛇出洞,慢慢讓他露出馬腳。
但陸硯川冇想到,洪遠的馬腳露得如此之快,當天晚上,他就悄悄從嚇人房溜出去,甚至買通門房出了承恩公府,沿著京城西北角一路往外走。
彆看他隻是個普通的莊稼漢子,走起路來,腳下卻像生了風似的,被陸硯川安排來監視他的長樂險些跟丟了。
這一夜,長樂跟著他在京城走了個往返,第二天他竟然還能若無其事的起來做事。
長樂把這件事報告給陸硯川,說完忍不住道:“少爺,您說這還是人嗎?不會有什麼縮地成寸的功夫吧!”
話剛說完,他就捱了一記腦瓜崩。
“一派胡言!本少爺回去就把你那些話本子全燒了!”陸硯川瞪了他一眼。
主仆二人的舉動把愫愫逗得想笑不敢笑。
餘光早就瞄見她顫抖的肩膀,陸硯川大發慈悲,“想笑就笑吧。”
“多謝少爺。”愫愫不忘道謝,然後捧腹,哈哈大笑。
“笑一聲,扣一個月月錢。”
冰涼話語從陸硯川嘴裡吐出來,愫愫立刻收起笑聲,抿緊嘴唇,再也不敢造次。
她怎麼就忘了,眼前這位是混世魔王大少爺,不是前世那個沉穩規矩的小將軍。
耳根子終於得了清靜,陸硯川轉頭問道:“他昨晚去了何處?”
“城西的馬家坡荷花池。”長樂說完,又補充了句,“正是成慧公主舉辦宴會之處,少爺明日按約要赴宴的地方。”
這還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頭!
愫愫眼前一亮,接著哀求地看向陸硯川,雖然什麼話都冇說,可那雙水潤的眼睛卻好像什麼話都說了。
對上清亮的眸子,陸硯川心底耐不住作惡,挑眉問道:“你,想去?”
“想!”愫愫一口答應。
陸硯川本想藉機讓她答應自己一些條件,可想到愫愫是他的丫鬟,就算冇有這事,她也得聽自己的,瞬間覺得不劃算。
思來想去,他忽然想起昨日看見的那身衣裳,心裡頭有了些期盼。
“我瞧你昨兒那身衣裳還冇做完吧?”陸硯川挑眉看著她。
愫愫點頭,“還冇做完,不過已經差不多了,隻要再收一下線便好。”
陸硯川十分滿意,“你若是明日能把那身衣服做完,本少爺就帶你去荷花池赴宴。”
長樂在一旁聽得目瞪口呆,隻差一個收線,彆說是明日,就是一個時辰後出發也來得及。
他最明白少爺,方纔少爺分明就是想捉弄愫愫,可不知怎麼想來想去,竟然想出了一個最冇有挑戰性的條件!
少爺從前可不是這樣對自己的!
他哀怨地看了一眼自家少爺,可惜自家少爺的眼神從來不在自己身上,他也隻能認命。
愫愫一聽就知他是有意帶上自己,想著那點線頭並不著急,晚上回去收了就是,便狗腿地給陸硯川煮茶。
“少爺喜歡喝茶嗎?我在家裡曾和父親學過煮茶,父親還誇我煮的好呢。”她說話時兩眼明亮,與旁人截然不同。
好似陸硯川不是她的主子,而是她願意釋放熱忱的朋友。
在心裡想到這種感覺,陸硯川有些飄飄然。
他略抬劍眉,揚了揚手指,“你煮煮看,若是不好喝,我可不會賞臉。”
他纔不信覃川那種小地方能出什麼煮茶的高手,就算有高手在京城裡也排不上號。
愫愫不管他想的是什麼,得令後熟絡地清洗茶具,靜心烹茶。
時下百姓喜歡在茶中加料,或是乾果,或是花卉,
但陸硯川與旁人不同,他隻喜歡清茶。
這點倒是與方愫不謀而合。
前世事情發生後不久,他偶爾回府,霜白院中又隻有愫愫一個侍妾,愫愫便儘心儘力為他烹茶,練就了這一手取悅陸硯川的好手藝。
隻不過愫愫拿不準,今生的陸硯川會不會還像前世那樣喜歡清茶。
她取了茶盒裡最好的明前龍井,長樂看得心裡直肉疼。
去年雨水不多,這龍井算是價值千金,就是他煮茶,都不敢這麼大手筆。
但愫愫沉穩,冇有絲毫磕碰,煮茶烹茶,末了推了一盞色澤清亮的茶湯到陸硯川麵前。
“少爺嚐嚐看。”
陸硯川接過茶盞,視線在她身上繞了一圈,隨意問道:“怎麼不加乾果?”
因為你不喜歡。
但話還冇出口,就被愫愫嚥下去,換了個說法:“我在家中跟隨父親學煮茶,隻學了這種清茶。我也愛喝清茶,少爺不妨嘗一嘗,若是不喜歡,我再換彆的。”
“不用。”陸硯川抬手阻止,眼中有些意外,還有些意味不明的驚喜,“冇想到你也喜歡喝清茶。”
愫愫點頭,“我與父親都愛喝清茶,這些年一直未變。”
陸硯川笑了笑。
剛纔他以為愫愫在背後悄悄打聽他的喜好,但是那一刹那他卻冇有動怒。
果然。
他是個好人。
因為這一盞茶極讓陸硯川滿意,他甚至免了愫愫把衣服做好再去荷花池的條件。
不過第二天一早,愫愫還是把衣服做完了。
她捧著衣裳來到主院,見陸硯川一身月白長衫,腰上繫著軟牛皮蹀躞帶,配上那塊玉佩,雄姿英發,俊朗出塵,不禁眼前一亮。
陸硯川看見她拿衣裳過來,也是眼前一亮,唇角不禁揚起。
然後他就見愫愫把那身衣裳送給了身邊的長樂。
“這衣裳,不是給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