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京城的屋簷上積著厚厚的雪,街道上也是一片紅喜色,畢竟已經臘月二十八了。
一連下了幾天的大雪,今日卻突然晴了。
白長寧一身玫粉色的大披襖,邊緣處有一圈白色的狐狸毛,襯得她的小臉更加粉嫩、白皙。
腳上穿著鹿皮靴,這是去年秋獵的時候,用大哥獵來的鹿做的,阿孃、嫂嫂和她各有一雙,十分保暖。
祖母年紀大了,說是穿不習慣,所以冇給她做。
林玦一邊走,一邊溫聲給她介紹著路邊好玩的小玩意。
“阿寧,這個玉蘭木簪子是不是很別緻?送給你。可惜,我家世清貧,買不起玉石簪子,將來我一定給你買這天底下最華貴的簪子,因為我的阿寧值得這世上最美好的東西。”
隻見他從身後掏出一支極為普通的木簪子,想來不超過五文錢。
上一世她感動得一塌糊塗,好似珍寶般地揣進懷中。
聽見他說冇錢,還把存的私房錢都貼補給了他。
其實,這麼多年,鎮北侯府每月都會給他零花的銀錢,直到他進了翰林院,有了俸祿,纔沒給了。
隻不過阿爹給他在鎮北侯府不遠處,單獨置了一處宅院,說是一個男人要擔起養家的責任。
這麼些年,阿爹對他和對四位哥哥是一樣的,完全就是當兒子養的。
原本是想認義子的,可林玦卻回絕了,說是日後功成名就之時,想求娶阿寧。
認了親,便算兄妹了,不好。
當時還覺得他想得挺周到,冇想到都是他日後的脫身之計。
養子也是要入族譜的,鎮北侯府滿門抄斬的時候,他也脫不了乾係。
見她接過簪子,許久冇有說話,林玦立刻神情黯淡道:“阿寧,你可是覺得這簪子太廉價?配不上你?”
白長寧當著他的麵,笑得人畜無害:“是挺廉價的,我比較俗,喜歡金銀簪子,這木頭簪子,你還是帶回去燒火吧!”
將簪子還給他後,白長寧轉身自嘲一笑。
她上世可真是傻,一個翰林院編修,俸祿也不少了,再怎麼也不至於送心愛之人一枚五文錢的木頭簪子。
倒不是說木頭簪子不好,隻不過到底是在他心裡冇份量罷了,可惜上一世的自己眼花耳聾,看不真。
跟在她身後的林玦緊握雙拳,壓抑著心中的怒火,單手摺斷了單薄的桃木簪子。
該死的女人,要不是為了......
想到這,他深吸一口氣,調整心態,又變成了那個一臉淡雅的書生模樣。
“阿寧,都怪我出身不好,以後我每日都不吃晚膳,定要攢錢給阿寧買個銀簪子。”
一番可憐兮兮的話,任誰聽了都會心生憐惜。
可白長寧卻反問道:“你每月的俸祿也不少,當初住新宅子時,阿爹和哥哥們都送了不少賀銀,怎的就連一隻銀簪子也買不起?莫不是將銀錢都給了某個小嬌娘?”
說完,白長寧的目光狀似無意地看向不遠處的玉春樓。
這是洛京城有名的花樓,裡麵的姑娘風情萬種。
“冇有,我林玦發誓,此生隻愛阿寧一人。”
儘管儘力掩飾,可額頭上的汗水還是出賣了他。
“我也就是亂猜的,彆當真。”
白長寧的眼睛眯了眯,繼續往前走。
這玉春樓內,還真有一個林玦的老相好。
是這裡的花魁,更是他從孩提時就認識的人,算起來,這纔是他的青梅。
他的銀錢大多進了這花魁的腰包,等到鎮北侯府出事後,兩人更是霸占了鎮北侯府的宅子。
也不知他夜裡睡得安穩否?
“聽說這樓裡的花魁麗娘今夜競拍初夜?我們晚上要不要去看看?”
“不可能,麗娘她賣藝不賣身,是清倌。”林玦滿臉不忿。
“哦?你好像對她很瞭解啊?認識?”
他的臉上閃過被抓包的窘迫,結結巴巴道:“不認識,我......我也是聽彆人說的。”
白長寧伸手將鬢角的頭髮撩至耳後,露出了微微凍紅的耳朵。
“既然你不認識,如何斷定她一直能堅持賣藝不賣身呢?左右不過是個妓子罷了,一雙玉臂千人枕,一點朱唇萬人嘗,到底是上不得檯麵的東西。”
當著他的麵,罵他心愛之人,偏偏他還不能還嘴,這滋味不好受吧?
林玦的臉色煞白,白長寧卻心裡舒爽不少。
想起上一世時,這男人揣著她給的銀兩,買下了麗孃的初夜,夜夜笙歌。
更甚者,臘月二十九那日,鎮北侯府傳來訃告,她被逼入宮,他都冇出麵,依然在那溫柔鄉樂不思蜀。
“回府吧,我累了。”
回到清秋院後,沛兒連忙遞上手爐,給她暖暖。
“啾啾!”
沛兒奇怪:“小姐,這麼冷的天,哪來的鳥叫聲?”
“沛兒,你去幫我拿點點心,走了一路,餓了。”
“好,那林公子也真是的,都冇請小姐吃點東西啊?”沛兒邊埋怨林玦邊出門往廚房走去。
“出來吧!”
“白小姐,我家王爺讓我來送信。”蒼晏拿著一封信,雙手奉上。
白長寧從椅子上快速起身,“可是阿爹的回信?”
打開一看,果真是阿爹的回信,這一整天,她都坐立不安。
信上言語不多,隻有幾字:一切安好,勿念!
是阿爹的筆記,這下她總算能放下心了。
“替我謝謝你家王爺!”
“王爺還有東西給您。”說著,蒼晏從懷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個盒子,恭敬遞上。
“什麼東西?簪子?”打開後,入目的是一隻金簪,上麵的金蝴蝶栩栩如生,一看就價值不菲。
蕭翊衍好好的怎麼會想著給她送簪子?等她抬頭想開口詢問的時侯,麵前哪還有蒼晏的影子?
將金簪仔細收好後,白長寧總算能安心眯一會兒了。
夜幕降臨後,她帶著沛兒女扮男裝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