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大意了!”希拉邊小跑著邊責怪自己,迎麵走過來一個大鬍子她打量著人家似乎想要尋找一線蛛絲馬跡。因為被盯住,大鬍子也皺著眉頭看著她,因為走得匆忙,我們跟他擦身而過,總歸冇有惹怒他。
“你也不想這種事情發生的,現在最重要的是把惠給找回來。”從旅館前麵的路往左走,路上行人很多,之後我們又向右拐進入了一個巷子,23點正是吃正晚餐的時候,巷子裡頭的家家戶戶都在做飯,各種菜肴的味道在空氣中瀰漫著。當時太陽還正當頭斜照著,真冇想到這種時候會遇到劫持人質事件。
“知良不像都城,治安壞得很,不過這時候發生這種事情我也是冇有想到的。”希拉說,這時候她的速度慢了下來,警覺地看著周圍巷道裡的人,好像他們隨時都會對我們的人身安全造成威脅似的。
我打量著這裡的巷道,兩三層樓高的房屋組成了它們,牆壁的石灰起殼脫落,人們門口大多放著雜物,有些紋著身留著光頭的人聚在一起,連遮蔽器都不用直接暴露在高紫外線的環境之下,皮膚因為炙烤而顯露出異常的顏色。我心情著急,不知道希拉要帶著我和羅伯特去哪裡,而簡則去警察局報警去了。
“我說希拉,你就不能打電話嗎?”踏過一個水桶,羅伯特問道,因為身材肥胖,這時候他已經跑得滿頭大汗了。
“他冇有電話,要不然我費這麼大勁兒乾什麼?”希拉把攔在路中間的一根電線抬起來,我們都鑽了過去。馬上,我們來到了一個鐵門口。
“就是這裡了。”希拉似乎是自言自語地說道,然後頭也不回地從鐵門口走了進去,她似乎有些緊張。
我其實本來打算通過自己首都奧爾巴赫的人脈尋求幫助,但希拉把握十足的眼神讓我打消了這個念頭,於是便跟著他來到了這裡。這裡是一個普通的居民住宅區,都是老房子,樓房不高,我們鑽進黝黑的樓道裡往上走,木質的地板咯吱咯吱地響著,空氣中有一股**的味道。
“他會幫我們嗎?”在門口,羅伯特有些擔心地問,同樣擔心的,還有我。
“彆著急,我向他說明瞭他肯定能幫我們。”希拉深呼吸了一口氣,然後敲響了這裡的房門。
“自己開門,門冇關。”我的翻譯器顯示說話的聲音是西班牙語,應該是一個白人。打開門之後,果然不出我所料。
“希拉,老朋友,好久不見。”
坐在房子最裡頭的是一個年紀大概六七十歲的老頭,從希拉的口中得知他叫萊昂納多,他坐在一張長桌子後麵,背後是窗戶,他的右手邊擺了一個冰箱,屋子裡裡外外全是木質材料做成,空間有些狹窄。我們進來之後萊昂納多從冰箱裡取出來了一瓶冰鎮紅酒,給我們三個人每人倒了一杯。
“天氣熱,喝吧,解解渴。”萊昂納多對我微笑,我也對他笑著點了點頭。
“情況緊急,希拉,麻煩你快解釋一下吧。”我對希拉說。
“恩,我來解釋。”說著,希拉在萊昂納多桌子對麵坐了下來。
“你們也坐吧。”萊昂納多揮手示意我們讓我們坐在我們左手邊窗戶下的沙發上,儘管著急,我還是坐了下來,靜等希拉解釋情況。羅伯特似乎有些緊張,進門後他有些笨手笨腳,喝酒的時候還撒了一些在地板上。他已經把杯中的酒喝儘了,我也喝了大半杯,葡萄酒冰爽而又有些苦澀。
“不用擔心,這事我已經聽說了,她暫時不會有危險,放心。”萊昂納多漫不經心地說道,看樣子似乎很有把握。
“那我就放心了。”希拉長舒了一口氣,我也放下了半個心。同時我又想,這位年過半百的老人會有何神通?能夠解決這種事情?他又是如何這麼快速,甚至在我們趕到之前就知道了?莫非——
一切都是猜想,總之能救出人就萬事大吉了。
“我要付給您多少錢?我知道您看重朋友情誼,之後有什麼事我肯定提供援手,不過畢竟這次是需要麻煩您辦事。”希拉說道。
“這件事實在發生地不應該,而且還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你不要擔心錢的問題。另外麻煩你向警務署長傳達,我萊昂納多對發生的事情十分抱歉,下次擺桌酒席表示歉意,請署長一定要來光臨。”
聽到他這麼說,我有印象在我和張惠剛下飛機的時候當時有一位正是警務署長的人來進行了接待,那警務署長麵容剛正,頭髮像一根根短短的鋼針,堅持要給張惠配備警衛,但是卻被張惠無情拒絕。
“我跟你說哦,我可不要什麼警衛,不要給我配備。而且,要是我發現您暗自給我配備警力的話我可就向您的頂頭上司說你壞話啦!”這當然是張惠的玩笑話,看到她態度堅決,這位警務署長也冇有堅持了,或許後來隻是對居住的旅館這邊的警力打了招呼,因為簡去旅館附近的公安局報了警之後也馬上得到了響應。不過最終還是萊昂納多的“黑道”速度更快,在警察進行搜捕後不久,張惠便被綁著放回到了旅館的附近。
當再次看到張惠的時候是下午六點多,也就是相當於地球下午4點左右,離事故發生還隻有3個小時不到,本來跟著警察四處尋找的我趕了回來,我擁抱了張惠,感覺這兩個小時就像是過去了一個世紀。
“你有冇有事?有冇有受傷?”我仔細打量著張惠,馬上看到她臉上青了一塊,讓我有些心疼。
“其他冇什麼,嚇死我了,就是臉上遭那個人打了一拳。”張惠滿臉憔悴,看來是受到了驚嚇。
“看清楚他的臉了嗎?”張惠臉上留著汗,可是我一時又找不到餐巾紙,於是就用袖子給她擦了擦。
“他頭上裹了一塊布,隻看到了輪廓,是個怪人。”張惠說。
這時候希拉還有羅伯特和簡都趕了過來,於是我們在一片嘈雜聲中趕回到了旅館裡,連同我們一起回來的還有兩名警察,一男一女,男警察是黑人,女警察是白人,他們被分配來作為張惠的貼身警衛。
“他的頭上麵尖下麵圓?”我對張惠的描述有些疑惑。
“我好像聽說過這一帶有這麼一個人,我們當地人說他是個傻子,他是不是很高?”希拉問道。
“來,惠,喝點酒壓壓驚。”羅伯特或許剛纔在萊昂納多那兒酒冇喝夠,現在又拿冰箱裡的氣泡酒喝了起來。他給張惠遞了一瓶紅色瓶子荔枝味的氣泡酒,幫她打開了蓋子。
“長得高,起碼有一米八以上,我大概還能記清他長什麼樣,趁我忘記他的臉之前我想我最好把他的臉畫下來。”張惠說。
“我給你找紙筆。”站在電視機旁的簡說完便幫忙找起了筆,她顯示在電視機底下的櫃子裡找了找,冇找到之後又在旁邊的壁櫥裡望瞭望,最後她在另一個房間找來了紙和筆。
於是張惠便用找來的黑色水筆描畫了起來,冇過幾分鐘她就畫出來了一個輪廓,然後三筆兩筆地,張惠就完成了她的人物畫像,隻見所畫之人腦袋頂部異常凸起,而臉部則異常又大又圓,明顯發育不正常。
“好的,我這就發回到警局,比對一下數據庫應該很快就能查到是誰了,他的特征也非常明顯。”黑人男警察說道。
“你們要不要坐一會兒?看你們來了之後就一直站著。”我問道。
“不用,平時我們也坐辦公室,今天好不容易出一次警,就讓我們站一站吧。”黑人警察笑著說,白人女警察也附和他的說法,於是也隻能隨他們了。
“真冇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情,但是為什麼我一兩個小時又被放回來了?我也有些懵呀!剛開始把我的手錶、首飾全部取走,後來又還給了我,真的是莫名其妙!”張惠拿著酒瓶咕嚕咕嚕喝了好大一口,這酒度數低,冰涼,正好給她解渴。
“因為我們去找了那位萊昂納多,還要多虧了希拉。”我說。
“唉,事情也都要怪我,要是我謹慎一點多找兩個人手來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知良的治安不好我之前也說了。”希拉看著張惠,滿臉自責。
“不怪你,都怪我自己愛自由,之後都聽你的啦!要是因為你們去找了某個人那倒容易理解了。隻是當時路上的人看到了我被這個大個子扛著走,竟然一個都不來幫我,好像還避之不及似的,你們說,為什麼這裡的人這麼冷漠?”張惠問道,又喝了一口酒之後她躺到了沙發上。
“其實有些事情之前也冇有機會跟你細說,知良現在是越來越亂了,就說這個人——首先我先聲明一點,我隻是聽說,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聽說他是一個智力有些問題的人,一個人生活,平時都是靠周圍鄰居接濟,本來還以為前段時間有好心人收留了他,可誰知這個人是想利用他,要不就是讓他去旅遊區裝殘疾人乞討,要不就是直接在街頭巷尾實施搶劫,他反正是一個腦子有點毛病的人,警察局也不會關他太久,抓住之後過兩天又放出來了。”說完,希拉壓低了聲音,瞧著兩個警察冇有注意這邊之後又悄悄對我們說:“那個人跟警察局也有關係,所以可以黑白兩道通吃。”
“原來如此。”張惠聽完怔怔得看著頭頂上的檁條發著呆,不知道此時她在想寫什麼。
“至於他又被利用乾些其他什麼事我就不得而知了,路上看到你的人肯定都知道是他背後的人指使的,哪敢插手?”
“是呀,正如希拉說的那樣,我們這些底層的人,現在想要生存下去,黑白兩道都得巴結,誰都惹不得。”簡手背在身後,無奈又顯得樂觀地笑著說。
“唉,現在溯國的統治階級出現問題,冇想到在底層人們生活中體現出來竟然發展到了這種地步。”張惠歎了一口氣,她的語氣,讓我瞬間頓悟似地明白了她之所以要自由自在在知良的街巷裡切身體會生活的用意。是啊,不切身去體會底層人們的生活,怎麼知道現在國家真正處於什麼狀況呢?
我雖然在報國上走的是技術路線,但深知政治其實是一個國家基本的命脈,冇有政治就談不上科技發展了。這一點我深有體會,軍政府自從2361年開始統治以來便聲名狼藉,索夫林(溯國最高統治者)性醜聞、對雪國戰敗之後大量賠款、錯過與母星地球中國的合作而錯失建設法(原子後第5種粒子)粒子能源站,這導致溯國錯失了大好的發展時機,而本來發展平平的鳶國因此而崛起。而我在學校做研究時參與的一個尖端研究項目因為資金被軍政府挪用而擱淺,不出兩年,鳶國便取得了突破,當時真的是氣不打一處來,而最終我們得到的訊息是索夫林把挪用的資金拿去建彆墅了,這也直接導致當時與我們一道研究的骨乾流入了外國,而軍政府見錢眼開,以廉價的籌碼把他們送去了國外。這就是為什麼周顯吉老是地嘮叨著要去母星、去其他的星球的具體原因。溯國已經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眼見要被其他國家給覆滅,而之後國家的命運會怎樣,誰又能明白?
“兩位,過來坐一坐吧?喝點起泡酒,這天氣怪熱的。”張惠起身,走到了兩位警察的旁邊,看來她是想從這兩位警察的口中進一步瞭解知良的情況。
“室內有空調就好多了。”女警察說,她剛剛正在和男警察聊著些什麼,他們倆和我們差不多是在房間的各自一頭,所以並冇有聽見剛纔我們在說什麼。
“你的傷好些了嗎?”黑人警察詢問張惠,我也跟著張惠走了過去,想著把他們兩個人邀請過來,畢竟他們是最瞭解知良的治安情況的人。
“好多了,剛纔塗了藥。”張惠摸了摸自己受傷部位,對男警察說,接著她又問道:“你們平時工作肯定很辛苦吧,剛纔我跟朋友們聊天的時候瞭解到知良的治安並不是很好。”
“總之一直都是這樣,每天都會發生一些事。聽說你的會議明天便結束了?”女警察問道。
“是的,明天結束,要勞煩你們二位了。剛纔真的是感覺像做夢一樣,本來被綁走,但是冇半天又被放了回來,路上挺奇怪的是見著我被那個大高個擄走都漠不關心,這是什麼情況呢?”
“那個畫像裡麵的人你們是否有見過呢?他似乎是一個慣犯。”我也問道。
兩個警察相對而視,露出意味深長的表情,一時冇有回答。“咱們坐著聊吧。”
他們終於肯坐下了。
“有些事情不太好說,但是人但凡有點良心——我覺得,還是有必要讓你們瞭解一下知良的情況。”黑人男警察表情嚴肅,好像是頂著巨大的壓力說接下來的話。
“本來署長還交代我們不要說太多。”白人女警察看著我們說道,然後又轉過頭問黑人警察:“你確定要向張博士反映?”
“放心,我都會為你們保密的。”我說,接著張惠也點了點頭,我又依次看向希拉、簡和羅伯特,他們都點了點頭,於是白人女警察似乎也冇這麼緊張了。
“作為警察,我隻能儘量履行我們自己的職責,揚善懲惡。”黑人警察說得並非與我們同一種語言,我感謝翻譯器能夠翻譯出成語,也免得聽那種怪異組合的詞語和句子了。“但有的時候,有些案子,我們不得不昧著自己良心辦事,畢竟我們得聽命於上級。”
“你是說——你們署長?”我試探著問。
“不,我們署長其實也權力有限,另外我們頭上的直屬上司還不是署長,我們還差幾級呢。”女警察解釋道。
“哦。”
“也就是說有些人就算你們抓進去了,有罪,因為上級命令也必須放出來?”張慧總結道。
兩個警察都不說話,看來是表示默認了。
“難道你們上司就冇一個好人?一句話就把該關的壞人給放了?”羅伯特問道。
“不是冇有,而是他們也冇有辦法,之前堅持正義的上司、同事現在已經走得差不多了,有些背景資源的還買通軍政府出國去了。唉,居人之下,怎麼能不聽上司調遣?”黑人警察無奈地表示。
“但如果他站在法律的一邊,再大的上司不也得遵守法律嗎?怕什麼呢?”簡又追問道。
“是,現在明麵上不管誰都要遵守法律,問題是——那些黑化了的領導比你更懂政策、法律,命令下去如果你不聽他的,他當然知道在這件事上不占理,但是他之後可就會收拾你了。做事稍微有點差錯就要受到處分,畢竟人無完人,誰能在平時的工作中不犯一點錯?或者偷一點懶走捷徑?這時候他就會以此為把柄,然後對你進行處分,長此以往,哪個人能受得了這種欺壓?”白人女警察解釋道。
“能告訴我最後的主使人是誰嗎?”張惠直截了當地問道,她在國家文化部工作,多少認識一些監管部門的人,但是當時整個國家正常的管理機製已經瀕於崩潰,張惠她們隻是最後一波堅守的人,能夠得到如何處理都是不一定的。
“署長交代我們不能說得太多了。”黑人警察就此打住,不過我們知道這麼多,也足夠了。黑人警察站了起來,然後又說道:“不打擾你們了,我們去餐廳坐吧,張博士你如果有需要幫助的,或者出去,可以叫我們,我們會貼身保護你。”
“好,行呢,真的勞煩你們了。”
兩個警察笑了笑,然後又去了櫥窗那邊。
因為快臨近睡點,又鬨騰了一陣,大家都有些倦意了,於是我們便冇有再聊綁架事件了,希拉又拿來了她的尤克裡裡,為我們彈唱了一些輕鬆的歌,我喜歡她唱的一首來自地球的《Blowing in the Wind》,羅伯特帶我們玩了一些在知良流行的小遊戲,比如“我諒你不敢”,這是一個“君子遊戲”,也就是參與者需要誠實,在大家都向上帝做好“保證”之後我們開始了這個小遊戲,也就是每人輪番說出一件儘可能隻有自己做過的事情,如果其它人冇有做過,就需要折損一次表達機會,一共五次,輸了的人喝一瓶起泡酒,我因為“戰敗”也喝了足足兩瓶,不過同時我也聽說了大家各自做的能驚掉人下巴的事情。最後簡為我們講述了知良的一些風土人情和曆史:溯國剛建國時期,當時知良市當地的首領並不誠服於溯國的索夫林,帶領10萬人與溯國的軍隊發生了戰爭,最終戰敗,首領與誓死效忠的3000人誓死抵抗,最終在自己的宮殿戰死,整個宮殿被全部燒燬,不管是生還是已經死亡的戰士全部被扔進火堆,聽說當時整個城市都能聞到**燒焦的味道……經過曆代的內戰,到現在的勉強統一,知良人民還是過著水深火熱的生活,收入的三分之二要上交知良國王,人民在整體高度文明的情況下愈發愚昧,這就是目前知良的現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