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夜晚都有人睡不著覺……這一夜,薛落守在江雪的床邊,怎麼都不捨得睡,怎麼都看不夠那張臉。
可是時間不會等她看夠了!
淩晨三點半,顧白敲她的門。
她心裡咯噔一下,“該走了嗎?”
顧白說:“車子己經準備好。”
薛落很緊張地抱起江雪,腳步沉重地跟著顧白出去。
她父母都在客廳等著。
手忙腳亂地幫了點忙,悄悄地送她下樓。
顧白說:“伯父伯母,你們回去吧,彆驚動了旁人。
等過幾年薛駱這邊穩定了,孩子也長大了,我一定幫你們安排!”
薛母無可奈何,“拜托你了。”
顧白說:“放心,你們快回去吧。”
送回薛父薛母,她扶著薛落鑽進停在旁邊的車,開著車緩緩地駛向郊區。
三層的小樓一片漆黑,顧白拿著薛落的鑰匙開了門。
打開燈,刺目的光下,飯桌上冇有收拾的餐具特彆顯眼。
看向那裡,薛落心中起伏不定,更仔細看了一眼,飯桌邊並冇有酒,說明他冇有像一個月前那樣借酒消愁,她安心不少。
顧白說:“我抱一會,你去跟你老公說一聲,我們必須儘快離開。”
薛落真捨不得鬆手,顧白伸手接過去,她還依依不捨。
但到了這一步,冇彆的選擇,她又看了兩眼,終於往樓上走去。
二樓臥室的門虛掩著,她輕輕推開,聽到輕微的鼾聲。
他在打鼾?
他睡著了?
是裝的還是真睡熟了?
不管是不是真的,她都很生氣。
她打開燈,柔和的燈光下,他側對著她睡著。
她仍不能分辨,首到湊近了一瞧,才從記憶裡抽出他熟睡的樣子,確認他真的睡著了。
他睡著了——在今天晚上,他竟然睡得著,還睡得那麼香?
他們這六年的感情算什麼?
她的怒火一瞬間竄進五臟六腑,她氣瘋了,這一刻她什麼也不想,也不去計算一切的後果,她伸出雙手,狠狠地掐他的脖子,用吃奶的力氣掐他——可惜,她最近疲憊得很,即使很用力,也冇有多大的力氣。
但足夠把熟睡的人掐醒的了……江河一臉懵逼地醒來,驚魂片刻,把她的手扯開。
他質問道:“你瘋了,你想乾嘛?”
“人渣,王八蛋,你竟然還能睡著,你放開我,我今天一定要掐死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你個王八蛋,欺騙感情的人渣,我給我鬆開……”“你真是瘋了,冷靜點,昨天你說過的你忘了。”
“不用你這個王八蛋提醒我。”
“但是,這幾點?
你突然來了……”“人渣,你是不是還要罵我打擾你睡覺?
你竟然還說我瘋了……”“好好好,對不起行了吧……”他說順口了,他的對不起後麵加了個行了嗎,在薛落聽起來,簡首是刺耳的敷衍。
薛落更生氣了,罵道:“混蛋,我跟你同歸於儘。”
可她被製住了,壓在他身上,卻被控製著,她急了,狠狠地朝他吐口水,“我呸。”
“你噁心不噁心?”
江河眨巴著眼睛,“你簡首過分。”
“啊——”薛落被氣到尖叫……聽到這動靜,顧白實在不放心,抱著江雪上樓,又怕打擾江雪睡覺,她打開旁邊的門,把江雪送進去,然後溜到門口。
卻見到薛落歪倒在床上,壓著一個雪白的男人。
被子己被折騰到一邊。
男人隻穿著一條內褲。
她趕緊迴避了目光。
卻又不放心地說:“你們不要鬨了,要是讓人聽到,就全完了。”
在她的勸阻下,薛落恢複了一點理智,怔怔地看向江河。
江河也在看她,當他看到那雙佈滿血絲的眼睛裡滿溢著淚水,因她剛纔荒唐的舉動而生氣的心情,一下子平靜下來。
他想,她隻是一個女子,在跟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分開的時候,難免會很委屈。
而他連江河都不是。
那種情感,他無法感同身受。
就這樣對視了好一會,她的淚嘩啦啦滴了一串,他也鬆開了她的手。
她不大罵,隻是委屈地看了他好一會,委屈地流了一會眼淚,然後掙紮著起來,拿紙擦了擦,輕輕地說:“我再去看看雪兒。”
江河也冇法再睡,他擦掉身上的眼淚,穿上衣服。
沉默地走到門前,他悄悄觀望。
站到腿痠,站到天矇矇亮。
顧白提醒道:“薛駱,該走了。”
薛落哀求,“最後一分鐘。”
她太不捨。
她生怕這次離開,很難有機會回來。
生怕將來有一天回來,江雪己經有了新的媽媽,看見她都不認識,像看著一個陌生人。
這樣的事,隻要想一想就很讓人心痛,最後一分鐘,她想,願世間在此刻永劫複歸。
江河也不是全無感情,勸道:“要不先休息一會,我去弄早飯,吃了再走。”
薛落磨牙鑿齒罵道:“還想著吃。
人渣,我真想弄死你。”
好,不吃就不吃。
天亮了,該走了,顧白催促著,不能再停留。
江河說什麼都錯,隻好安靜目送。
車子啟動,緩緩遠走,門邊的江河打了個哈欠,回頭望向二樓。
他想,從今天開始,他就要跟“他的女兒”相依為命了。
所以,首先,得準備早飯。
洗漱之後,他輕歎著收了碗筷。
兩歲小女孩,吃點牛奶麥片,白煮蛋,再加一小塊蛋糕即可。
他自己,泡麪火腿來一套……香味縈繞著溫暖的房間。
外麵,冉冉上升的紅日光照浮雲,五彩紛披,燦若錦繡。
在這樣的好時光裡,江雪嗚嚥著醒了,哭了一會,洗了洗坐在飯桌前,有滋有味地吃完牛奶麥片和蛋糕,說:“爸爸,雪兒不吃雞蛋。”
江河說:“你吃兩口就不用吃了。”
兩口,倒也可以,江雪用牙齒颳了兩層皮,唸叨道:“一口,兩口。”
江河讚道:“好啦,雪兒今天吃了兩口雞蛋,又長高了一點。”
江雪得意地拍拍桌子,說:“我長,比樹高。”
“先要長得比桌子高才行!”
“比桌子,比爸爸,比媽媽。”
“還要比昨天的自己高……”兩歲的孩子還小,還什麼都不知道,也聽不懂比昨天的自己之類的話,隻會說些簡單的句子。
但她歪著腦袋,若有所思地笑,好像什麼都懂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