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逢如漪，隨浪而冇。

思如秋水，念亦無終。

風雨交加的夜裡，我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夢裡，繁星點點，天地間一片豁朗，好似一切的儘頭都近在咫尺，可我卻什麼也抓不住。

我徘徊於水月台，忽見明曄的臉猶如一朵盛開的白花鳶尾般顯現在我的眼前，清朗無瑕，是那般的美好。

我伸手，試圖去觸碰這張臉，這張讓我魂牽夢縈的臉，這個占據我六載美好年華中近大半思緒的人。

卻隻見眼前的一切都化為了一縷光煙，頃刻間便飄散而去，任憑我如何苦苦追尋，都再無音訊。

這好似曾時的他失了蹤跡，彼時的我終於夢醒。

醒來時，雨小了不少，隻聽見屋簷上水珠滴下來的聲音。

水聲滴答作響，襯得我的內心更為寧靜。

我披了一件薄衫，出去站在屋簷下，憶起往昔光景，心裡除了一絲落寞，竟無絲毫波瀾。

是何讓我心感落寞？

我思索了半天，輕歎一聲——大約隻是景吧！

我伸出手去接住屋簷上落下來的雨珠，果然是冷得刺骨。

隻是仲秋啊，為何要如此冰冷？

“姑娘又睡不著了嗎？”

茵歲不知何時站在了我的身後，手拿一件厚披風。

她一邊說著一邊將披風披在我的身上。

“我睡不著，也吵醒你了。”

我瞧著眼前的茵歲，雖和我一般大的年紀，心智卻比我要成熟許多。

大概是因為和我一同長大吧，她總能在第一時間知道我所想、所需。

“是又做夢了嗎？”

她繫好了披風前麵的絲帶，望著我的眼睛問道：“姑娘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做這樣的夢的，奴婢知道。”

“嗯。”

我隻是回答了她一聲，就不知道再說什麼了。

因為我心裡隻想著一個人，關於他的記憶也少得可憐。

常向最親近之人傾訴，也隻怕彆人會聽倦了我心裡的陳曲舊調。

所以，這一切隻能裝進我的心裡，默默地，隨時間而消逝。

我閉眼，感受迎麵而來的寒風，冰冷之中夾雜著潮濕。

思緒迴轉。

過往的人一一浮現於我的眼前，明曄、盈慶、晗初，甚至還有齊玉，他們占領了我曾時記憶的絕大部分，如今卻都消失在了我的生活中，或天各一方，或撒手人寰。

歲月就是一把無形的刀，它的流轉便是以斬殺那些讓人視如珍寶的美好為代價。

這代價太沉重，足夠我用餘生去思憶。

“我們進去吧，夜裡的雨太冷了。”

過了好一會兒，茵歲才說。

“邊疆之地不會有雨吧？”

我似問非問，心裡卻早有了答案。

“極旱之地雖少雨，卻不是完全無。”

是啊，一切都是有可能的，唯獨歲月不可重來。

“那希望他也能看到雨吧。”

“會的。”

茵歲的回答讓我得到了一絲安慰。

曾經對你之祝願，仍表我此時之心——願你生如夏木般絢爛，攬儘人世間一切芳華；願你生如冬雪般淡渺，避染人世間所有塵埃。

我彼時的夢。

“我們回去吧。”

邁出兩步後，我再次轉身癡癡地望瞭望庭中的雨。

雨越下越大，不知何時會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