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行昱朝著上首的國公爺、蕭氏行禮後,淡漠疏離含著幾分冷意的目光掃了她一眼,葉黎鳶起身福身行禮:“世子。”
江行昱隻是冷冷地回道:“嗯。”
國公爺的怒火再也壓不住了,這次隨手又抄起一個東西就朝他砸了過來,因猝不及防,這次他冇有躲避的機會,肩頭被葉黎鳶簪子紮的地方被砸中,他眉頭輕蹙“嘶”低低的吸了一口涼氣。
他還不忘彎腰將地上砸自己的兩樣東西撿了起來,用手指有些不羈的撣了撣自己衣袍上並不存在的灰塵,再去找了個距離葉黎鳶最遠的地方坐了下來,卻發現他拿出那隻白玉簪,在骨節分明,如玉般雕刻的手上隨意的把玩著。
“不知父親、母親叫兒子來有何事?”
國公爺直接被他這副樣子給氣笑了:
“嗬,何事?你是不是忘記自己昨天才娶了媳婦,昨夜你將她獨自丟在喜房,自己去了妾侍居所的不說,今天竟然不陪她過來敬茶?
你簡直不知所謂,色令智昏,我們祖輩打下來的累累功勳,已經世襲了五代,難到你真的因為一個狐媚的女人斷送了我們偌大國公府嗎?”
鎮國公三個嫡子中,蕭氏隻生了老三江行昱一個兒子,所以自小對他多加疼寵了些,幾乎要將最好的都給他,那件事發生前她是自己最為驕傲的兒子,後來一些年,性子變叛逆了好多,倒也不至於出格,可惜年前遇見了那個狐狸精!
看到國公爺這般,她很擔心他會盛怒之下去皇宮請聖上下旨廢除世子,然後再重新請封,畢竟,他兒子這幾年做的樁樁件件確實都很荒唐。
現在嫡妻剛剛進門,他便開始寵妾滅妻,要知道當今聖上便是嫡出,當年差一點被貴妃之子聯合其他嬪妃之子給害了。
造成這個的主要原因是先皇盛寵當時的貴妃,皇後一度形同虛設,讓聖上這個身份最尊崇的嫡子受了很多的不該承受的磨難。
貴妃設計皇後穢亂宮闈,然後,當今聖上親耳聽到貴妃所行的諸般惡事,還親眼看到貴妃給皇後灌下鴆酒毒殺……
自他登基後便極看重嫡庶,更是在官員3年一次的政績考覈,在原本的那幾項考覈的基礎上加入了官員品行,私德中就包括其後宅之事。
這就是為什麼這個時代的女子,和離是非常艱難的,也隻有休妻一說,而被休妻的女子會直接被孃家放棄,送去家廟終老,或被秘密處死。
而範淑雅之所以能和離成功了,無非是抓住了葉家貪財,葉帷又貪他的仕途。
眼下的江行昱,單單一條寵妾滅妻下來,隻要國公爺呈秉聖上,以其對如今鎮國公府的看重,一定會允準,直接將江行昱這個她耗費半生才籌謀成功的世子之位廢除。
這絕對不是蕭氏樂意看到了,她先是端了一杯茶給國公爺,然後溫柔的好一番安慰,這纔將失望的目光落在江行昱的身上。
“昱兒,三年了,你鬨也鬨夠了,你若真的喜歡想將人長留與身邊,我做主便納了吧。”
江行昱想起他對沈靈魚的承諾,一生一世一雙人,此生隻許她一人,那麼她便是她的妻,怎麼可能讓她委身為妾,而且她那般倔強的性子,要是想當妾早當了。
自己生的兒子自然是最瞭解的,看著他的臉色變化,蕭氏已然將他的想法猜了個七七八八,一次次的失望後,哪怕再如何的疼愛自己唯一的兒子,她也不會再縱容。
國公爺那句慈母多敗兒,確實如此,如此一想,臉色也冷了下來:
“這是我給你們的最後一次機會,她一個來路不明的孤女,以我們國公府的門楣,讓她做個通房丫鬟都不夠格,你身為國公府世子應該清楚。
如果願意便給個良妾,如若還貪心不足,以後她也隻是沈姑娘,隻要待在國公府,她就必須按照我們國公府的規矩來。
現在她所居住院子一應陳設,身上穿的綾羅綢緞,整日滿頭的珠翠,都不是她一個無名無份,與國公府一無親,二無故的孤女該有的。”
蕭氏見江行昱想反駁什麼,她是不願意聽的,自己這個兒子變的很陌生,他那些話,聽的她腦瓜子疼,直接一個眼神將他即將要出口的話讓他嚥了回去。
幾十年在國公府當家主母的氣勢,一旦真的釋放出來,是非常有威懾力的。
連同葉黎鳶都呼吸微微一滯。
“僅憑藉他是你心愛的女人這一點,對於國公府而言冇有任何的說服力。”旋即轉頭看向連嬤嬤吩咐道:
“將世子回京這半年,在賬房支出銀子的賬本拿來。”
連嬤嬤早有準備,不消片刻便回來了,正欲遞給江行昱,中途國公爺那雙佈滿老繭的大手伸了過來,她隻好轉了個彎將賬本遞給了國公爺。
誰讓國公府是國公爺做主呢?
國公爺每翻動一頁賬本,看到上麵由江行昱支出的銀錢記錄,眉頭就皺緊幾分,臉上的怒火也更盛,待全部看完,雙眸彷彿隨時都能噴出熊熊烈火,將他看不順眼的東西全部燃燒殆儘。
“啪”的一聲。
國公爺將賬本重重的砸向了江行昱,一個在戰場上戎馬一生的武將,所裹挾著怒火的一砸可不是說說的,直接將江行昱差點砸的連身子帶椅子向後倒去,幸得管家手疾眼快將人給扶住了。
“世子小心。”
“管他做什麼,孽子,混賬,混賬東西,老子怎麼就生了一這麼個天天隻知道屈服於女子裙衫之下的東西,你簡直,簡直……”
怒極的鎮國公直接起身,大步來到江行昱的麵前,一抬腳就將他從凳子上踹了下來:
“你想養女人,養多少老子管不著,一個草包廢物而已,看看你,哪裡有我們江家兒郎的血性,我們哪一代江家兒郎不是鐵骨錚錚,為保滿門榮耀,都在戰場上肆意揮灑我們江家人獨有的滾燙熱血!
五代,已經五代了,我們江家都未曾出現過你這般丟人現眼的東西,為了一個女人,三年,你折騰了三年,鬨的滿城風雨……”
蕭氏被國公爺那踹出去的一腳,嚇的怔愣在座椅上,半晌,終於找回神誌立馬上前安撫國公爺,更是怒其不爭的瞪了江行昱一眼。
“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的,簡直太讓我失望了。”
葉黎鳶也走上前:
“父親,母親,莫生氣,相比世子他也不過一時的少年氣而已,常言道,人不風流枉少年,兒媳相信,世子一定會很快明白你們的苦心。
假以時日定當會變成熟的,世子曾是京都有名的恣意兒郎,都說虎父無犬子,父親,您這般梟雄,世子也一定能肩負起國公府重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