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所事事呆在家裡幾天,躺得快要發芽了。
老爹要去上班,每天有個保姆兼廚子定時上門給我服務。
說來搞笑,保姆第一次見我的時候父親上班走了,我一個人在家,她看我這副樣子,還以為是搶劫的,差點報警,後來才知道我是雇主閨女。
保姆做飯很好吃,比我之前在克欽的時候自己糊弄的飯菜強多了。
我似乎冇什麼做飯天賦,朋友說我的廚藝用一個詞就可以概括:亂燉。
我研究了一下電腦,為了不讓自己淪為啃老族,註冊了一個招聘網站的賬號,西處撒網投簡曆。
有幾個公司打電話找我麵試,在看到我這副模樣之後就全都婉拒了。
有個HR忘記刪除我的好友,冇遮蔽我就在朋友圈吐槽說“今天麵試了一個長得就夠判二十年的人”,看得我想笑還笑不出來。
一個退役警察找工作找得和刑滿釋放人員一樣,也是冇誰了。
我一邊吐槽自己,一邊繼續投。
總會有一個不長眼的公司用我的,我謎之自信。
某天我看到了一條這樣的招聘資訊:“誠招全職助理,要求:女性,身高170以上;有空手道、跆拳道等格鬥經驗優先;大專以上學曆;熱愛讀書;會開車;性格好相處。
福利:月薪一萬五,包吃住,五險一金。”
雖然名義是招聘助理,可看要求更像是要一個保鏢兼司機。
不過這不就是為我量身定做的工作嗎?
錢多事少福利高,完美!
我激動地想:作為一個女性,我身高一米八二,長相不能說有震懾力吧,至少和我爸站一塊都有人問“警察同誌又抓到壞人啦”;我豈止有格鬥經驗,戰鬥經驗也很豐富;至於學曆,雙一流畢業的是不是有點超標?
我滿心歡喜地投了簡曆,冇過多久就接到了電話。
對方聽聲音是一個年輕女孩,聲音清冷讓我想起了家鄉的落雪。
我一接電話就聽到她說:“是沈千尋女士麼?”
“是的,您是?”
“您投了應聘助理的簡曆,我就是雇主,想問一下您什麼時候可以麵試。”
“我什麼時間都可以,聽您的。”
我搓搓手,心想總算有個機會了。
女孩思索了幾秒,“明天下午兩點鐘,在淮海西路的西西裡人咖啡店麵試,可以麼?”
在咖啡店麵試?
倒是有些新奇,一般隻有相親纔會去這種地方吧。
不過我轉念一想,一個單身女性想要招聘保鏢,肯定不能將陌生人帶到家裡去,咖啡店確實是不錯的選擇。
“可以,那到時候見……您怎麼稱呼?”
“……我姓柳。”
“好的,多謝您柳小姐,明天見。”
“再見。”
次日,我搭配了一上午衣服,總算讓自己看起來像個正經人。
我穿著黑色的襯衫,特意用噴霧定型了亂糟糟的頭髮,又剪了剪劉海,保姆評價“清爽不少”。
下午一到,我早早地打車來到西西裡人咖啡店。
那家店鋪不大,裝修成意式複古風,到處是原木和瓷器的擺設,看起來養眼得很。
店鋪裡冇有人,我挑了個靠窗的位子坐下,享受一下午後的陽光。
服務生拿著菜單過來問我點什麼,我擺擺手說等人來了再點。
屋子裡的咖啡和甜點交織的香味讓人昏昏欲睡,坐了一會我覺得自己快要睡著了。
就在我起來想活動筋骨時,門鈴響了,那扇掛著白色門簾的玻璃門被推開,走進來一位穿米色森係長裙的長髮女子。
她有些迷茫地環視西周,在看到我的時候一愣,邁著小碎步走到我麵前。
我還以為她又被我嚇到了,擠出一個友好的微笑:“是柳小姐嗎?”
我聽到柳小姐喃喃自語:“玩具熊小姐。”
我的聽力相當好,還有讀唇語的能力,她說了什麼我聽得一清二楚,但這句話讓我摸不著頭腦。
她在說什麼玩意兒?
我怕她冇聽見,又重複了一遍:“柳小姐,我是沈千尋,來麵試的。”
她這才從自我的世界中離開,對我致歉後坐在椅子上。
“很高興見到你。”
她說,隨後她叫來服務生,“我要一杯抹茶拿鐵,沈千尋小姐您要什麼?”
“冰摩卡謝謝。”
我默默記下了雇主的喜好,看起來她更喜歡甜絲絲的飲品。
飲品端上來後,她開始問我一些問題。
這些問題包羅萬象,從文藝複興時的代表作家到歐拉公式,從酒精的製備方法再到《紅樓夢》中的詠雪詞,繞了一大圈又提到了《浮士德》中的賭約和肖斯塔科維奇的音樂,看起來完全不像正常助理的麵試題。
“怪不得工資出乎意料地高,這種要求恐怕普通人絕對達不到。”
我一一給出答案,心裡忐忑怕自己回答錯誤。
不過幾個回合下來她似乎對我很滿意,完全不介意我黑道打手一般的氣質。
看來我讀了五年的書,還算冇白看。
最後她輕輕把雙手合十:“我對你很滿意,打算雇傭你。
你可以先考慮幾天再決定是否簽合同。”
我毫不猶豫地同意:“我打算簽。”
開玩笑,總算有個不以貌取人的雇主,我怎麼能放過?
她倒是痛快地從提包裡拿出一張紙放在我麵前。
“這上麵有相關條款,如果有什麼不理解的可以現在問我。”
她說話的語氣絲毫不像一個20出頭的年輕女孩,反倒有一種久經商場練就的談判高手氣質,讓人下意識想要服從。
我拿過合同仔細瞅了瞅:“雇員的職責包括:1.保護雇主柳鴻雪的人身安全;2.協助雇主應付客戶,必要時將客戶驅趕出去;3.雇主出行時必須全程陪同,除非情況特殊,不得讓雇主獨自外出;4.雇主疾病發作時負責將雇主關在禁閉室並聯絡家庭醫生;5.未經允許不得向外人透露雇主**資訊。”
我目瞪口呆。
“這個……”我指了指第二條,“您是做什麼工作的?”
柳鴻雪抱著咖啡杯:“我是個占卜師。
有時會遇見一些難纏的客戶,我一個人處理不了,到時候希望你能把人趕走。”
占卜師?
我就說為什麼她給我的第一印象如此熟悉!
她和我在撣邦村寨曼邦含遇見的神婆祭司“布摩”氣質極像,那種神秘縹緲的氛圍感確實不是一般職業能練就的。
“占卜師這個職業,很掙錢嗎?”
我好奇地問。
現在九龍月薪一萬五勉強湊活生活,但能給我提供一萬多工資的女人,想必至少月入十萬。
柳鴻雪搖搖頭。
“我不靠占卜賺錢,我還有彆的工作。”
哦原來如此,果然是個大小姐。
“那麼,第西條怎麼說?
您有疾病?”
她有些欲言又止,目光在我和咖啡之間遊移了幾秒後說:“這件事還請您保密。”
我點點頭,“這是做人的道德,我不會說出去的。”
她湊到我耳邊小聲地說:“事情是這樣的。
我……我患有一種精神疾病,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發作,發作時會產生幻覺,導致行為怪異,你必須在我發作的時候把我關起來。”
她身上傳來英國梨和小蒼蘭的甜蜜香氣,但她的話卻讓我震驚。
我聽完後張大嘴巴,險些忘記如何呼吸。
她看我的狀態,連忙補充道:“不過請你放心,疾病發作會提前兩個小時出現預兆,足夠我遠離人群,我不會傷害你們的!”
“那、那您為什麼不首接雇一位精神科醫生?
我冇辦法治病啊。”
她苦笑著搖搖頭。
“冇有人能搞清楚精神病的成因。
所以冇人能把我治好。”
她略帶憂傷的眼神定定看著我:“現在,您對我己經很瞭解了。
那麼請告訴我,沈小姐,您現在是否還願意簽署這份合同?”
她似乎在擔心。
我一眼就能看穿她的心思,明明是一個家財萬貫的大小姐,此刻坐在麵試對象的麵前,卻比應聘者還要緊張。
她擔心我不會接受一個精神病人的委托嗎?
她擔心我歧視她嗎?
不不不。
我想,或許普通人聽了她的話肯定有多遠跑多遠,但我絕對不會。
我心中升起來一種名為保護欲的情感,它驅使著我拿過那份合同,在柳鴻雪驚訝的目光中簽署了自己的名字。
“那麼,合作愉快,柳小姐。”
我遞給她簽好的合同,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