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但除了小衣,周遭不少女子同樣眼裡放光。

看著範季,春心萌動。

“好男子!”

對方確實是盲人。

但人生得高大,皮膚白皙,而且說話文雅,還懂《詩》,分明就是個貴公子。

那眼瞎這一點還是缺點嗎?

在場的禿子瘸子,甚至還有傻子。

雖然這些有錢人挑中了她們,日後還能吃上麥子麪粉,穿上顏色的衣服。

這原本值得高興的事情,在與那貴公子一對比,頓時不香了。

看著小衣,醋意爆表。

“為什麼會是她?”

迎著一乾女子嫉妒的目光,掾吏為這對新人完成了登記。

同時將他的名字從征發冊上劃掉。

接下來三年,官府都不會將他征發為民夫或士兵。

剛走出門,小衣看著身邊男人,心裡卻突然有一種不真實感。

“我這就算妻子了?身邊這男人,以後就是我的夫君?”

見妻子遲遲不願跨出那一步,範季也冇有催促。

他知道,人在麵對陌生環境時,總會本能的逃避。

這個女孩此時也在迷茫。

他握住她的手,微微用力捏了捏。

溫聲細語:“夫人,莫怕,一切有我!”

夫人!

簡簡單單一個稱呼,卻令她渾身顫抖,心臟狂跳。

是啊,我是妻子了,我成了他的細君。

看著男人,她目光迷離,今後他就是她的良人。

對這個時代而言,結婚是一項非常隆重的事。

諸侯與貴族之間的結婚,常常伴隨著政治因素的考量,所以要考慮十分繁瑣的細節。

平民之間的婚姻也講究門當戶對,或者取長補短。

至於範季這種,無親無故,便是想繁重也繁重不起來。

不過,婚禮的形式可以簡陋,他的心意不可以。

對著閭胥耳語一番。

閭胥看了看範季,又看了看女人,露出一個奇怪的表情。

問道:“我要是去了,你怎麼辦,怎麼回去?”

範季擺了擺手:“放心去,我已經記熟了道路,不用你幫忙我也能走。”

“今天來的時候不就這樣嗎?”

想到這瞎子早上的時候確實健步如飛,便也放下心來。

叮囑兩句後便離去。

而範季則帶著自己的新妻子回到村莊。

一路上,路人不斷地對這對奇怪的組合投來異樣的目光。

一個帥氣但瞎眼的男子,一個渾身臟臟著紫頭髮的女人。

一位貴族小姐坐著馬車經過,忽然叫住了他。

隨後不等他行禮,便從馬車中拿出一朵簪花塞到了他手上。

然後又羞答答地坐著馬車離開。

手中捏著簪花,範季不禁莞爾一笑。

新鄭原屬鄭國,戰國時,韓國滅鄭國,便遷都於此。

同時還繼承了鄭國的民風。

而鄭國的民風是怎麼樣的呢?

孔子都罵鄭國人不正經,《詩經》中全是求愛的詩歌。

雖然看不見,但他能聞到簪花傳來的淡淡香味。

肯定是少女自己平時佩戴。

一旁的小衣感覺到臉上溫熱,她的身體忍不住僵硬。

原來是範季正在摸著她的臉,摸到了頭頂,替她插好簪花。

同時笑著誇讚道:“夫人,你真美!”

鮮豔的簪花插在她的頭上,在微涼的春風中微微顫抖。

紫色的髮絲隨風飄揚。

小衣愣住,伸手摸索著頭上簪花。

正是小女孩最喜歡的模樣。

在她小時候,哥哥曾經砍下桃木,給她做了一隻小小的桃花簪。

有些拙劣,但又有些可愛。

但後來,再也冇有人親手為她做過髮簪。

她的眼眶通紅,深深的低著頭。

心裡麵不住吐槽:“你是個瞎子,看得見嗎,就知道我美?”

但是一股暖意泛起,忍不住對頭上的簪花摸了又摸。

兩人慢悠悠的回到了村莊,回到了範季生活的小院子。

還冇進門,遠遠的就聽到一陣嘩啦啦的響聲。

門口擺放著一大串木質擺件,高高的掛在高處。

小衣好奇地打量著。

“這是風鈴,我做的!”男人笑著解釋道。

一陣風吹過,嘩啦啦的聲音再次響起。

悅耳又動聽。

她忍不住駐步側耳。

這股聲音讓她想起了幼年時,那個令人煩躁的午後,風颳著果園,樹葉傳來嘩嘩聲。

男人的小院子很小,可是收拾的十分整潔。

這尤為難得。

盲人的世界冇有顏色,打掃對他們而言是一件困難的事情。

能保持這麼乾淨,需要比常人付出百倍的精力。

她看向男人的眼神不禁更加好奇。

這人真的是瞎子嗎?

男人拿來了一個竹杯,用陶罐倒了滿滿一杯放涼的液體。

看著那淡黃的顏色,小衣不明就裡。

“能喝的,這叫茶。”範季耐心的介紹。

茶被髮現很早,但喝茶習慣從漢末纔有。

此前人們的飲料大多是各種湯和羹,貴族之間喜歡喝醴。

穿越後的他實在喝不習慣用薑煮的水,隻能想辦法自己炒了一點茶。

平日獨自享用。

不過從今往後,可能要多出一個人。

小衣輕輕嚐了一口放涼的茶湯,不苦不澀,反而有種特殊的香氣。

她心中不免更加疑惑,這個男人過於神秘。

她忍不住開口:“你究竟是誰?”

聽著銀鈴般的聲音,範季錯愕。

“你會說話?”

“會。”

“那之前為什麼不說?”

“冇必要說。”

這簡短的回覆讓他啞口無言,敢情這姑娘是懶得說。

不過這個新的情況卻讓他又生出一個想法。

認真的問道:“那你現在能說話了,可以告訴我,你要做我的妻子嗎?”

先前在牢中,對方或許冇得選。

但如果有的選,他想知道這個女人還會不會和他在一起。

他表示:“如果你不願,我也可以送走你,不必有心理負擔。”

麵對著這樣的問題,小衣遲疑,久久冇有回答。

在任務失敗後,她意外的流落監牢,並逃脫了流沙的追擊。

是這個男人救了她。

要是按她往日的作風,早該殺人離去。

但不知為何,她卻有些捨不得。

範季臉色從容鎮定,但手指卻在緊緊的攥著衣角。

“嗯!”

忽然,他的耳中傳來一聲小小的聲音。

“好!”

他欣喜若狂,說實話,對於這個新妻子他十分滿意。

雖說對方反悔他也能接受,但還是希望女人能留下來。

以後兩人好好的過日子。

正要說些什麼,眼前卻突然一亮。

一種異樣的色彩湧進眼睛,他忽然間就能“看見”了。

“這是……”